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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刮过山坳,沈微澜蹲在石头后头,手按着膝。

夏蝉贴在她左边,剑柄已经握在掌心。

秋蘅靠着树干,药囊挂在臂弯,眼睛一直盯着渠口那片空地。

“人该来了。”夏蝉低声道。

沈微澜没说话,只轻轻点头。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踩在枯叶上。

两个黑影从林子里钻出来,背着鼓囊囊的布袋,直奔渠边。

“就是他们。”秋蘅压着嗓子。

一人解开袋子,刚要往下倒,火折子一亮。

夏蝉抬手,一道银光飞出,火折子被打灭。

“谁!”那人猛地抬头。

谢云峥一声令下,埋伏的人冲了出来。

黑衣人拔腿就跑,另一个想跳进渠里,被夏蝉一个箭步上前,剑尖抵住喉咙。

“别动。”

那人僵住。

谢云峥带人把活的押过来,另一个跳崖的没追上。

沈微澜走过去,掀开那人的兜帽。

脸陌生,但袖口有道暗纹。

冬珞凑近看了一眼。“和陶片上的记号一样。”

“北境来的。”沈微澜说,“不是本地人。”

谢云峥问:“认得你吗?”

“不知道。”

“嘴严。”夏蝉踢了脚地上的人,“审也审不出什么。”

“不用审。”沈微澜看着渠水,“人抓到了,毒停了,就够了。”

谢云峥点头。“天亮前把尸体捞上来,别留痕迹。”

“是。”

一行人退回临时搭的棚子。

秋蘅打开药箱,拿出几个小瓶。

“这毒是砒霜混了草乌,再加点别的东西调出来的。”她说,“烧过的布条上有残留。”

“能解?”沈微澜问。

“能。”秋蘅点头,“我已经有方子了,加点皂角、滑石,冲水灌下去,能排浊。”

“多久见效?”

“快的话,三天退热,五天止咳。”

“好。”沈微澜站起身,“明天就开始。”

天刚亮,城里的消息就传开了。

西渠投毒的事瞒不住,但百姓听说抓到人了,心先安了一半。

春棠站在医馆门口,手里拿着登记册。

“每人领一碗药汤,喝完把碗还回来。”她喊,“不许代领,一家只能来一个。”

队伍排得老长。

有人问:“真的能好?”

“你家阿弟昨天喝过,今早就能坐起来了。”旁边妇人接话。

春棠听见了,笑了笑,没说话。

中午时分,沈微澜带着人去渠口。

秋蘅指挥差役往水里倒药粉,一遍遍冲洗。

“三遍之后才能用。”她说,“不然还有余毒。”

“知道。”差役应着。

冬珞站在边上,手里拿着图。

“我已经让商贩传话,说东井也不干净,让大家等新方子。”

“很好。”沈微澜说,“他们要是还在城里,一定会听。”

“你觉得他们还有同伙?”

“肯定有。”

“要不要查?”

“不急。”沈微澜看着水面,“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水干净,让人活过来。”

傍晚,第一个好消息来了。

三个孩子高烧一夜,早上喝了药,中午就退了热,能吃米粥了。

医馆里哭声少了。

有个老妇人跪下来磕头。“姑娘救了我孙子,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沈微澜扶她起来。“您回家好好照顾他就行。”

老妇人流着眼泪走了。

晚上,谢云峥来找她。

“城主想见你。”他说,“说是议事。”

“什么事?”

“让你留下来管事。”

“我不可能留下。”

“我知道。”谢云峥顿了顿,“但他不会轻易放你走。”

“我没打算让他放。”沈微澜走到桌前,铺开一张纸,“我写个交接单,把防疫的法子全留给他。”

“你真的一点都不留?”

“这里的事做完,我就走。”

“去哪儿?”

“南边。”

谢云峥没再问。

第二天,全城大扫除。

春棠组织人手,每家每户发炭灰和药水,洒在门槛、灶台、井边。

夏蝉带人巡街,看有没有人偷偷往外跑。

有个男人发烧还不肯去医馆,被她直接拎着衣领拖走了。

“你放开我!”

“你不听话,我就把你关七天。”

男人不敢挣扎了。

第三天,发热的人开始下床走路。

咳嗽的也能出门晒太阳了。

小孩在街上追着鸡跑,笑声又回来了。

城主亲自登门,请沈微澜主持大局。

“您若留下,我愿让出官署。”他说。

“大人不必如此。”沈微澜站着没动,“我只是路过,帮一把而已。”

“可百姓都认您。”

“他们认的是活命的药,不是我。”

“那您要去哪儿?”

“天下哪里有难,我就去哪儿。”

城主沉默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您真是奇女子。”

“我不是。”她说,“我只是不想看人死。”

当天下午,她在城门口设了台子。

把《净水方》《避瘟录》交给本地大夫,还留下一套账本模板给春棠教的人。

百姓围在外头,有人喊:“姑娘别走!”

“我们舍不得您啊!”

沈微澜站在台上,没说话。

春棠红着眼眶。“小姐……”

“走吧。”她说。

五个人出了城门,身后传来哭声。

有人敲锣,有人放炮,像是送英雄。

走了两里路,回头看,城楼上的灯一盏盏亮了。

冬珞问:“接下来去哪儿?”

“南边。”

“听说那边闹蝗灾。”

“那就去看看。”

秋蘅紧了紧药箱。“我还剩三包驱虫粉。”

夏蝉拍拍剑。“我也剩几招没用。”

春棠低头数包袱里的银子。“够吃一个月。”

沈微澜往前走。

风吹起她的裙角,路边野花开了。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