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长安,夜幕低垂,宫禁肃穆。

紫宸殿后的甘露殿内,烛火通明,却门窗紧闭,厚重的帷幕垂下,隔绝了内外声息。此地已非举行大朝会的正殿,而是皇帝进行最机密议事的所在。殿内仅有寥寥数人:皇帝陈衍、尚书令崔浩、大将军王镇恶、兵部尚书李峥,以及特许列席、负责南方情报的“察事听子”统领沈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朝会的凝重与亢奋交织的气息。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展在中央的檀木大案上,上面精细地绘制着山川河流、州郡城池——北方部分已被朱笔勾勒,标注清晰;而淮水以南,直至浩瀚的长江彼岸,那大片区域虽同样细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等待着被揭开。

陈衍负手立于案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北方广袤的疆域,最终定格在那条波涛汹涌的蓝色巨练——长江之上。

“诸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自平城一役,至今已近五载。这五年来,我等内修政理,外抚诸夷,均田富民,劝课农桑,整军经武。今日,朕欲听诸卿直言:我大秦国力如何?军力如何?可堪一战否?”

崔浩率先开口,他手持一份简册,语气平稳却充满力量:“启禀陛下。据户部、度支司最新核算,北方各州郡户籍已大致厘清,在册户数逾三百万,口一千二百余万。连续数年风调雨顺,加之漕运畅通,太仓、洛阳、邺城等各大官仓存粮,可供百万大军三年之需!府库绢帛钱币充盈,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事开销。”

他顿了顿,继续道:“均田制推行虽遇阻挠,然大体稳固,民心渐附,百姓知有田可耕,有朝廷可依。科举取士,寒门英才渐入仕途,朝廷活力日增。工械监所产军械甲胄,源源不断装备各部。官营牧场战马滋生,铁骑已成规模。陛下,臣可断言,当今我大秦之国力军力,已远胜昔日北魏全盛之时,更非偏安一隅之南朝可比!”

这番话,如同一根坚实的基柱,奠定了会议的基调。

王镇恶接着说道,声如洪钟:“陛下!我军将士历经百战,锐气正盛!北府精锐老兵犹在,新练之铁鹞军已成攻坚利器,各地府兵轮番戍边,亦堪一战。步、骑、弩、工诸兵种协同娴熟。唯……唯水师初建,虽经苦练,恐仍难与南朝多年经营之强大水军正面抗衡于大江之上。”他实事求是,指出了最大的短板。

陈衍颔首,目光转向沈墨:“沈卿,南朝近况如何?”

沈墨上前一步,神态谨慎:“禀陛下。据各方探报汇总,宋主刘义隆,年近五旬,身体似有微恙,虽仍勤政,然猜忌之心日重。尤其对功勋宿将,如檀道济等,颇多疑虑。朝中虽有谢晦、傅亮等能臣,但门阀之间倾轧不断,政令并非全然畅通。”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的江淮区域:“其江北防务,以寿阳、彭城、盱眙、广陵为四大重镇,互为犄角。守将如臧质、到彦之等,皆非庸才,城防坚固,粮草充足。其水师主力集中于建康附近及洞庭湖域,战舰数量、质量仍远胜于我。然……”

沈墨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其最大弱点,在于兵力分散,且北军与南军、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存有隔阂。刘义隆似欲‘以北防北’,却又不敢全然信任北地将领,常派心腹典签监视,易生掣肘。若我能集中精锐,迅猛一击,撕开其一点,或可引发其全线动摇。”

情报非常关键,指出了南军的命门所在。

李峥接口道:“陛下,目前我在洛阳、谯郡、彭城等地暗中囤积之粮草军械,已可支持一场至少二十万人规模、持续半年的战役。若决心南征,需立刻加大储备,尤其是渡江所需之船只、苇筏等物资,需加速建造征集。”

形势已然清晰。北方整合初步完成,国力军力达到顶峰;南方虽有地利和水军优势,但内部存在隐患。

王镇恶情绪激昂,抱拳道:“陛下!时机已至!我大军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正当乘此锐气,一举渡江,完成统一大业!臣愿为先锋,直捣建康!”

崔浩则更为持重:“陛下,镇恶将军勇气可嘉。然南征非同小可。长江天堑,非黄河可比。我军长于步骑,短于水战,此乃客观之限。臣以为,当采取‘先北后南,逐步挤压’之策。首战目标,不应直指建康,而应全力夺取江北全部重镇,将南朝势力彻底驱赶至长江以南!如此,我可尽得江北富庶之地,斩断建康手足,更可在此过程中,利用江北水域,进一步训练我之水师,积累水战经验。待时机完全成熟,再以泰山压顶之势,渡江一击而定!”

这是稳健的战略,先求不败,再求胜。

“不然!”王镇恶反驳,“江北诸城皆坚城,若逐一攻取,耗时日久,恐师老兵疲,且给南朝喘息之机,使其可调集水军,不断骚扰我后勤线。不如以雷霆万钧之势,集中兵力,选择一点强行突破!只要大军渡过长江,南朝步战绝非我军对手,其水师亦将无用武之地!”

两位重臣,一稳一急,代表了两种战略思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衍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陈衍沉默良久,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襄阳划到寿阳,又从广陵划到建康。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在权衡着每一种可能。

最终,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诸卿之言,皆有道理。然,灭国之战,岂能侥幸?”陈衍的声音斩钉截铁,“崔浩之策,更为老成谋国。朕意已决:南征之首阶段,战略目标定为——尽收江北之地,将战线推至长江北岸!”

他具体部署:“即日起,战略重心向南转移。命东都留守王镇恶,加大在河南、山东方向的粮草军械囤积,尤其打造渡船、训练水手。命独孤信,精选铁骑,随时准备南下支援。命沈墨,‘察事听子’全力运转,不惜一切代价,摸清南朝江北四大重镇的布防细节、将领性情、兵力虚实,尤其是……寻找其防线之薄弱环节与可乘之机!”

“朕要的,不是盲目猛攻,而是精准致命的一击!先断其臂膀,再图其心脏!”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应道,心中都有了清晰的方向。

“此议绝密!”陈衍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凡有泄露者,无论有心无意,立斩不赦!”

甘露殿的密议持续至深夜。当几位重臣悄然离开皇宫时,东方已微微泛白。他们回头望了望巍峨的宫城,心中都明白,一个时代即将结束,另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正伴随着这南望之志,缓缓拉开序幕。大秦的战车,在完成了北方的整合之后,终于开始缓缓掉头,将它的锋芒,对准了烟雨朦胧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