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天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是大师兄。
只是,此刻的大师兄,未着寸缕。那清冷绝尘的容颜上,因怒气而染上的薄红,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那浸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腰肢……无一不在冲击着他。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冲上头顶,又猛地向下腹涌去。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痴痴地望着。
“……”
张天昊看着萧问天那副仿佛被摄走了魂魄的呆滞模样。
这废物不仅没死,没废,竟然还敢用这种肮脏的眼神看他?
张天昊眸光冰寒,他并未再看水中那呆若木鸡的少年一眼,转身,带起一阵清冽水波。莹白如玉的背脊在氤氲水汽中一闪而逝,只留下一个令人心旌摇曳的残影。
他径直踏上池边,取过叠放整齐的雪白里衣,动作流畅而迅速。湿透的墨发贴附着颈侧,水珠顺着脊线滚落,没入腰间松松系起的衣带。
不过瞬息,那惊心动魄的春色已被尽数遮掩,只余下领口微敞处一抹残留的湿意与水色,反倒更添几分禁欲的诱惑。
萧问天直到那身影被衣物覆盖,才仿佛找回了呼吸,却是急促而混乱。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池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张天昊的脸,只盯着那一片洁白的衣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大师兄!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他急得眼圈发红,语无伦次,“我绝无冒犯之意,我若存了半分亵渎之心,便叫我天打雷劈,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生怕那片刻的失神与身体本能的反应,玷污了心中神明,让大师兄觉得他是个龌龊不堪的登徒子。
张天昊系着衣带的手指一顿,眼底掠过烦躁与冷嘲。
发誓?这蠢货的誓言有什么用?
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何这废物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白嘉熠在做什么?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就在他心念电转,疑窦丛生之际——
“哼!若不是老夫拼着老命把你传走,你此刻早已是个废人,还有命在这里发誓?”
正是魂体比之前更加黯淡几分的沧溟。他瞪着水里的萧问天,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萧问天闻声抬头,看到沧溟,先是一愣:“沧溟前辈?您怎么出来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萧问天顾不得浑身湿透狼狈,“谁让你把我传到这里的,我宁愿死在紫阳殿,宁愿被师尊一掌毙了,也绝不愿如此冒犯大师兄,你这是在玷污他!你知不知道!”
随即,一个更让他头皮炸裂、怒火攻心的念头窜起。
刚才大师兄那番情形,这老家伙是不是也看见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沧溟:“我杀了你!老匹夫,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谁让你看的,那是我大师兄,你也配看,你也敢看!”
他状若疯魔,竟真的调动起体内刚刚平息一些的灵力,不管不顾地就要朝沧溟的魂体扑去,那架势,竟是真的要同归于尽一般。
沧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给弄懵了。
“你他妈疯了吧?”沧溟气得几乎要维持不住形态,“老夫是剑灵!剑灵!谁稀罕看你那大师兄洗澡。
老夫几万岁了,什么没见过,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小兔崽子一样满脑子龌龊心思?”
他简直要被这舔狗的脑回路气疯了。
他拼死救人,结果这混蛋不关心谁要杀他,不关心自己灵根差点被废,反而揪着“看没看到”这种屁事发疯。
“你还说,你还敢说!”萧问天听到“洗澡”两个字,眼睛红得几乎滴血,
“你不准提,不准想,刚才的记忆抹掉!立刻!马上!不然我毁了这剑,大家一拍两散!”
他竟是真的开始疯狂冲击自己与渊海剑的联系,试图强行摧毁。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沧溟看着他这自毁长城般的疯劲,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他活了万载,就没见过这么癫的恋爱脑。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老夫刚才就该眼睁睁看着白嘉熠弄死你!省得你现在来气死我!!”
沧溟咆哮着,魂体光芒闪烁,显然是怒极也伤到了根本,再也支撑不住,虚影一缩,钻回了渊海剑中。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刻,真会被这混账小子气得魂飞魄散。
灵池边,萧问天还在兀自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地盯着那柄古剑,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将其砸碎,以确保那“玷污”了大师兄的“眼睛”彻底消失。
张天昊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谬绝伦的闹剧。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蠢货。
“够了,问天。”
他这一声,如同清泉落玉,瞬间浇熄了萧问天狂暴的怒火。
“大师兄,我,我不是,我只是……”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怎么能在大师兄面前如此失态。
“沧溟前辈终究是救了你。”张天昊语气听不出喜怒,“此事暂且不提。”
为何?
为何这废物总能逢凶化吉?
秘境之中,龙君残魂莫名认可。
濒死之际,混沌灵根自行护主。
如今,连白嘉熠亲自出手,竟也能被那老剑灵拼死救走,还传送到自己身边……
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呢?
张天昊抬起眼,看向忐忑不安的萧问天,劝慰:“问天,莫要太过激动。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师尊他一向待你严格,但要说他存心害你,怕是不至于。许是沧溟前辈情急之下,看错了或是误会了什么也未可知。”
萧问天闻言,想说沧溟前辈没必要骗他。
他能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大师兄,师尊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那个道貌岸然的宗主,对自己视若神明的师兄,怀揣着不可告人的、龌龊的觊觎之心吗?
不!绝不能让大师兄知道这肮脏的真相。
大师兄若知道一直被自己敬重的师尊怀着这等心思,该是何等难过。
他宁愿自己背负所有。
于是,萧问天只能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的:“……知道了。许是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