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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恐惧如同跗骨之蛆。

失败的代价是什么?失去殿下的信任?被驱逐出悬星?甚至……更严重的惩罚?

他无法想象没有殿下存在的世界,那将是一片永恒的、冰冷的黑暗。

维持现状,至少还能留在殿下身边,还能作为“影刃”被需要。

“不确定的心思,是隐患。而明确的归属,才能带来绝对的忠诚。”

雷恩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如同魔鬼的低语,又如同唯一的救赎。

隐患……他确实已经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心绪,殿下的目光,殿下的气息,殿下的一切,都如同最强的干扰源,让他这把本该绝对冷静的“影刃”出现了偏差。

继续这样下去,他真的能保证不会在某次任务中,因私心而误事吗?

那才是对殿下最大的背叛。

而“明确的归属”……这个词汇本身就像带着致命的诱惑。

如果……如果殿下愿意接纳这份扭曲的情感,哪怕只是给予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那他幽刹,将获得怎样一种牢不可破的、心甘情愿的枷锁?

他的忠诚,将不再仅仅源于命令和生存需要,而是源于灵魂深处最彻底的奉献与归属。

风险与机遇,毁灭与新生,在他心中疯狂拉锯。

冷汗浸湿了他背后的衣襟,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他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的抉择,这比任何一次潜入敌营、面对死亡威胁都要让他感到恐惧和……兴奋。

他猛地抬起头,浅金色的瞳孔中翻涌着混乱到极致的光芒,看向雷恩离开的方向,虽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雷恩大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悬星的稳定,为了消除自己这个潜在的不安定因素?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雌君的责任与……宽容?

他得不到答案。

但他知道,雷恩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可能通往深渊,也可能通往他一直渴望却不敢奢求之地的选择。

逃避吗?

像过去一样,将这份情感更深地埋藏,用更严酷的训练和任务来麻痹自己?

可雷恩已经点破,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扮演那个绝对冰冷、毫无杂念的影刃。

幽刹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顶级特工的素养让他开始本能地分析利弊,评估风险,规划如果真的要去表明,该如何进行。

时机?场合?方式?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密的计算。

绝不能莽撞,不能给殿下带来困扰,更不能……让自己失去最后的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浅金色的瞳孔中,虽然依旧残留着波澜,但一种近乎偏执的、破釜沉舟的决绝,正在逐渐取代之前的混乱。

他看了一眼星图,将上面那些无关紧要的势力标记暂时从脑海中清除。

现在,他有一个更重要的、关乎自身存亡与未来的“任务”需要规划。

转身,他沉默地离开了休息区,身影重新融入宸极仙府的阴影之中。

步伐依旧稳定,但那双总是冰冷审视四周的眼眸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幽暗而执拗的火焰。

他需要时间,需要准备,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去面对。

因为雷恩说得对,悬星不需要一把心思不宁的影刃。

而他,幽刹,要么彻底斩断妄念,回归纯粹的武器,要么就赌上一切,去争取那份明确的归属。

这场内心的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方向已经隐约浮现。

剩下的,就是鼓起毕生的勇气,去执行这场他生命中,最危险,也最渴望的任务。

接下来的几日,幽刹仿佛彻底沉寂了下去。

他不再出现在训练区进行近乎自虐的消耗,也极少在信息中心露面,甚至连惯常隐匿守护的位置也换了更偏远、更不易被察觉的角落。

他像一道真正的、融入了背景的影子,若非雷恩和珀奚权限够高,几乎要忽略掉他的存在。

然而,在这极致的沉寂之下,是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

幽刹将自己关在权限允许访问的资料库深处,调阅着所有关于雄虫心理、贵族礼仪、乃至历史上那些成功或失败的雌侍求纳案例的记录。

他像一个最苛刻的分析师,剖析着查之恒每一个公开的举动、每一句流传出来的话语,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能的倾向或偏好。

他排除了所有华丽辞藻和浪漫桥段——那与殿下的性格格格不入。

他也否定了直接跪地陈情——太过鲁莽,可能适得其反。

他甚至模拟了数十种开场方式和可能引发的对话走向,评估着每一种的风险与收益。

这比他制定任何刺杀或渗透计划都要耗费心神。

目标的不可预测性太高,失败的代价太大,让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浅金色的瞳孔因缺乏休息而布满了细微的血丝,但他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他需要找到一个契机,一个既能自然接近殿下,又不会显得突兀冒犯的时机。

同时,他也在暗中调整着无光小队的监控重点,分出部分精力,密切关注着与那丝来自宇宙边缘的异常频率、以及虚空编织者相关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隐隐觉得,这或许能成为一个……有价值的筹码,或者说,一个展现他超越影刃价值的切入点。

……

悦知府,晨曦初露。

查之恒难得地早起,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慢悠悠地品着雷恩为他沏的晨露花茶。

他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但眉宇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那是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的迹象。

“雄主,‘深空之影-III’舰队传回了新的数据包,已经解密完成,珀奚做了初步筛选,标记了几条可能需要您过目的信息。”

雷恩将一枚轻薄的数据板放在石桌上,低声汇报。

查之恒“嗯”了一声,没有立刻去看,反而问道:“府里最近没什么事吧?那只蛾子消停了?”

“绛灵暂无新的动作。府内一切平稳。”雷恩回答,目光扫过查之恒依旧略显苍白的脸,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只是……幽刹近日似乎过于安静了。”

查之恒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紫珀色的眼眸瞥向雷恩:“你跟他说了什么?”

雷恩沉默一瞬,没有隐瞒:“属下只是点明了他的心思,给了他一个选择。”

查之恒闻言,轻轻哼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怒:“你倒是大方。”

他将杯中花茶饮尽,放下杯盏,“随他去吧。一把刀,用得顺手就行,至于他心里想什么,只要不影响正事,本王懒得理会。”

话虽如此,但他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那日训练区外,感受到的幽刹那混乱又拼命压抑的精神波动。

看来雷恩的“点明”,让那把本就有些不安分的刀,更加躁动了。

雷恩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打算点明殿下的口是心非。要不是上了心殿下何至于管幽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