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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势似乎渐渐小了些,但寒风依旧。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沉闷地敲了两下,提示着已是二更天了。

虞衡放下笔,有些艰难地站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不适。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夹杂着湿冷水汽和淡淡焦糊味的夜风立刻涌了进来,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望着窗外依旧漆黑如墨、看不到丝毫星月的夜空,以及更远处,在雨幕中零星闪烁的、如同萤火般微弱的灯火——那是灾民临时居所透出的光,虞衡深深吸了一口这冰冷而复杂的空气。

三年了,安澜县就像一个大病初愈、气血两亏的病人,虽然依旧虚弱,步履蹒跚,但总算有了微弱的脉搏,有了些许生机。

集市重新开张,虽然货物寥寥,讨价还价声也显得有气无力;荒芜的田野里,终于重新看到了稀稀拉拉的绿色秧苗;最让他感到希望的,是那些简陋得几乎无法遮风挡雨的临时学堂里,再次传出了孩童们断断续续的、稚嫩的读书声。

然而,他清醒地知道,这一切还远远不够,仅仅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邻县正在蔓延的蝗灾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郡府不久前下达的加征一笔巨额“防狄饷”的指令,对于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安澜县财政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本地仅存的豪强与闻风而来的外来商号之间,为了争夺蚕丝、药材等有限资源的收购权,明争暗斗不断,暗流汹涌……无数难题依旧像无数条无形的绳索,从四面八方缠绕着他,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他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仅凭一腔热血、几分书生意气就想涤荡天下的青年。这三年基层的磨砺,让他懂得了何为“权衡”,何为“周旋”,何为“迂回”,如何在这权力的缝隙、利益的漩涡与民生的沉重压力之间,如履薄冰般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艰难蹚出一条或许能通向光明的路来。

北疆,风蚀堡。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裹挟着塞外特有的、粗粝的沙尘和若有若无的、早已渗入泥土的血腥气,无情地刮过烽火台那饱经风霜、布满箭孔与劈砍痕迹的残破垛口。

姬伯安身披沉重的玄黑色铁甲,按剑而立,如同一尊与脚下烽火台融为一体的石雕。铁甲冰冷的边缘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在凄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垛口,凝望着远方月光下起伏连绵的、如同巨兽沉睡脊背般的黑色山峦轮廓,那里是狄族活动的区域,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临危受命,带着区区三百名装备破烂、面黄肌瘦的老弱残兵,面对狄族一支千人精锐骑兵的疯狂扑杀。那一战,惨烈到了极致,至今回忆起来,鼻腔里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味。

他记得自己如何利用烽火台崎岖的地形和有限的防御工事,设置层层陷阱,延缓敌军攻势;记得自己如何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亲率五十名悍不畏死的敢死队员,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潜入敌营,焚烧粮草,制造混乱;更记得在最后的守城血战中,如何在乱军丛中,寻得一线战机,手中长剑如同毒龙出洞,以一招家传的“破军式”,悍然斩下那名凶悍狄族百夫长的头颅,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甲胄上,那灼热而黏腻的触感,以及敌人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狰狞眼神,至今记忆犹新。

烽火台下那片原本荒芜的土地,早已被双方将士的鲜血反复浸透,变成了暗红色,连野草都长得格外茂盛,带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如今,三年过去,风蚀堡依旧如同钉子般牢牢楔在这片边境线上,但它的面貌已非昔日可比。

在他的极力争取和部分战功封赏下,城墙得到了明显的加固和加高,关键的通商隘口与制高点上,增设了数座烽燧和隐蔽的暗哨,他麾下的兵力也陆续补充至满额一千,而且大多是经历过数次小规模接敌、见过血、值得信赖的悍卒。

他不再仅仅依靠个人的勇武和麾下士卒的血气之勇,更深知情报的先导与谋略的运筹,在边境攻防中的决定性作用。

通过数次冒险行动和重金贿赂,他终于联系上了那名代号“灰隼”、长期潜伏在狄族王庭内部的关键暗探,源源不断地获取着关于狄族内部权力更迭、部落矛盾、兵力调动的宝贵情报。

“将军,”一个几乎与垛口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侧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风沙磨砺过的沙哑,“挛鞮部的斥候小队,这三天活动越发频繁了,已经越过了黑水河,最近的一次离我们东边的暗哨只有不到五里。”

姬伯安没有回头,甚至连按在剑柄上的手指都未曾动一下,目光依旧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着远方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下去,各哨位提高警惕,按我们之前演练的第二套疑兵方案执行。

把那些扎好的草人、废弃的营帐,再往前推进十里布置,旗帜要多,炊烟要像千人规模。另外,给‘灰隼’的密信,确保送出去了吗?”

“回将军,已经按您的吩咐,用了双线传递,最迟明日日落前,‘灰隼’应该就能收到。”身后的身影低声确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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