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银叶花期与跨星酒肆
春末的银叶花期比往年长了半月，漫山遍野的白花像积了场不会化的雪。林澈蹲在酿酒学院的地窖门口，看着星虚空把最后一坛“星空”封进陶瓮——坛身刻着交错的星轨与虚空纹路，是两人花了三天刻的，边缘还留着彼此不小心刻歪的痕迹。
“再加层蜡？”星虚空捏着块蜂蜡，指尖沾着木屑，“去年那坛‘双酿’被小矮人族的小家伙偷挖时，蜡封裂了道缝，跑了半成香气。”
林澈笑着夺过蜡块：“用松脂混蜂蜡，老规矩。”他低头往坛口涂蜡，发梢垂下来扫过瓮身，“昨天收到雷蒙老爷子的信，说光明星系的分舵想进十坛‘星空’，还要咱们亲自去驻场三天。”
“驻场？”星虚空挑眉，手里的刻刀在瓮底补了个小小的“空”字，与林澈之前刻的“澈”字挨在一起，“他们是想让咱们当活招牌？”
“大概是上次酒展上，你徒手开坛的视频火了。”林澈掏出光脑，点开条热搜——#虚空族少主徒手劈酒坛#的词条后面跟着个爆字，下面全是“求教程”“想看现场版”的评论，“光明星系的总督说，只要去驻场，就把城东那块地批给咱们开分店，带地窖的那种。”
星虚空凑过来看，指尖划过评论区里“想看林澈酿酒时的侧颜”的热评，嘴角勾起点弧度：“去。正好看看他们的银叶花是不是比希望星的香。”
三日后，星舰降落在光明星系主星的空港。前来接船的是总督府的侍从，穿着笔挺的制服，手里举着块鎏金牌子，上面写着“星落酒馆驻场专席”。车窗外掠过成片的银叶花海，比希望星的更密，风一吹就掀起白色的浪，林澈突然想起奶奶信里写的“银叶花最盛处，必有好酒坊”。
“少主，林先生，这边请。”侍从引着他们走进家古旧的石楼，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这是百年前的老酒肆，总督特意翻新了，说配得上‘星空’的气质。”
石楼里弥漫着陈年木头与旧酒的香气，二楼临窗的位置摆着套酿酒工具，铜锅擦得锃亮，陶瓮沿还留着细密的年轮纹。林澈摸着锅沿笑：“这锅比学院的还老，烧出来的酒会带点木头香。”
星虚空打开地窖门，一股潮湿的凉气混着酒香涌出来：“温度正合适，‘星空’在这窖里陈三个月，滋味能再上一层。”
驻场第一天，酒肆还没挂牌就排起了长队。排在最前的是个扎双马尾的女孩，举着张打印的照片——正是星虚空劈酒坛的截图，边缘写满了“求签名”。“我从暗物质带赶来的！”女孩脸红扑扑的，“听说能看到现场酿酒？”
林澈笑着点头，转身往铜锅下添柴。星虚空搬来陶瓮，当着众人的面解开蜡封，醇厚的酒香瞬间漫了满店，排队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今天酿‘银叶新露’，用刚摘的花瓣当引。”他说着，将一篮带着晨露的银叶花瓣倒进发酵桶，动作干脆利落，却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律，引得人群里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
林澈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侧脸发亮。他往锅里倒泉水时，手腕轻转的弧度被镜头捕捉到，瞬间冲上实时热搜——#林澈倒酒的弧度像月光#。星虚空瞥了眼光脑，突然伸手帮他理了理被火烤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哎——”人群里有人起哄，“两位要不要配合个劈坛仪式？就用那坛新封的‘星空’！”
星虚空挑眉看向林澈，后者笑着点头：“来就来。”
当星虚空的手掌落在坛颈时，人群屏住了呼吸。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坛口整整齐齐裂开，酒香混着银叶花香炸开，林澈顺势往坛里撒了把新鲜花瓣，动作行云流水，引得掌声雷动。
傍晚收工时，侍从送来个锦盒：“总督说这是谢礼。”打开一看，是对银质酒壶，壶身刻着“星”与“空”两个字，壶底还藏着片银叶花纹。
“倒挺会来事。”星虚空摩挲着壶身，突然往壶里倒了半壶“星空”，递给他，“尝尝？”
林澈接过来抿了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松脂的微苦、花瓣的清甜，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像星虚空指尖的温度。“比在学院时顺喉。”他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花海，“这里的花，确实更甜些。”
驻场第二天，酒肆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怀里抱着个布包，颤巍巍地走到吧台前。“请问……有‘团圆酒’吗？”她声音沙哑，“六十年前，我丈夫在这酒肆订过一坛，说等打赢仗就回来开封……”
林澈和星虚空对视一眼，星虚空轻声问：“您还记得坛身的标记吗？”
老妇人打开布包，里面是块褪色的手帕，包着半片碎瓷，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安”字。“他叫阿安，总说这酒里有我的名字。”
星虚空立刻起身往地窖走，林澈扶着老妇人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您别急，我们帮您找找。”地窖深处堆着些没人认领的旧坛，星虚空在最角落发现个蒙尘的陶瓮，坛底果然刻着“安”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月”字。
“找到了。”他抱着酒坛上来时，老妇人已经哭成了泪人。林澈小心地敲开坛封，一股极淡的酒香飘出来，带着岁月的沉味。“这酒……还能喝吗？”
星虚空舀出一勺，尝了口，点头：“能。岁月沉得很透，像陈茶，回甘长。”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酒杯，抿了一小口，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淌下泪：“是这个味……他说等开坛时，要给我编个银叶花环……”
那天傍晚，林澈摘了满篮银叶花，星虚空用藤蔓编了个花环，轻轻放在老妇人膝上。老妇人抱着花环，就着残阳喝了半坛酒，嘴里反复念叨：“他没骗我……真的等得到……”
驻场最后一天，总督带着群商人来谈合作，想把“星空”销往更远的星系。“按你们的规矩，分舵由本地人经营，但配方必须你们亲自盯着。”总督指着合同上的条款，“利润分你们三成，如何？”
林澈看着窗外的花海，突然说：“不如加个条件。”他顿了顿，看向星虚空，对方默契地接话：“每开一家分舵，必须种一片银叶花田，养几个懂酿酒的学徒——要本地的孩子。”
总督愣了愣，随即笑了：“这条件好。既卖了酒，又留了手艺，算你们为星系做贡献。”
签完合同，星虚空往酒壶里倒满“星空”，递给林澈：“去楼顶看看？”
石楼楼顶能俯瞰整片花海，夕阳把花田染成金红色。林澈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星舰信号灯，突然说：“明年花期，带老妇人去希望星吧？让她看看咱们的花田，尝尝雷蒙老爷子的私藏。”
“再酿坛‘团圆酒’，用两地的花混着酿。”星虚空碰了碰他的酒壶，“名字就叫‘跨星’。”
夜风拂过，银叶花瓣簌簌落下，粘在两人的肩头。林澈看着星虚空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突然明白奶奶说的“酿酒酿的是时光”——不是封在坛里的岁月，是酿酒时身边的人，是喝酒时想起的事，是跨过高山深海、星系光年，还能一起碰杯的缘分。
星舰起飞时，光明星系的银叶花海在下方铺成白色的毯，石楼的灯光像颗温暖的星。林澈打开光脑，看着新弹出的消息——雷蒙老爷子发来张照片，学院的地窖门口立了块新碑，上面刻着“跨星皆可酿，岁月有回甘”，旁边堆着刚收的银叶花，像座小小的雪丘。
“回去就酿‘跨星’。”林澈收起光脑，看向星虚空，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星海，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节奏和他心跳的频率正好重合。
“嗯。”星虚空应了声，转头看他，眼里盛着碎金似的光，“用最好的泉水，最盛的花。”
属于他们的故事，就像这不断发酵的酒，在时光里慢慢沉淀，又在新的星系里生出新的滋味。只要银叶花还在开，酒坛还在酿，这故事就永远有下一章，带着酒香，带着花香，带着跨越星海的约定，慢慢铺向更远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