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属下想到一人或许是主公要寻找之人。”出言之人正是先前在场却未曾发言的廖立。
“哦?公渊快快说来与我听听。”林铤脸上的苦笑顿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期待之色。
廖立道:“属下曾听闻南海郡有一人极善操船航行,曾带领着数百人之船队出海之后平安归来,海上风浪之大,天气多变,远非江河湖泊可比,或许此人就是主公所需之人才。”
林铤听完后有些疑惑道:“公渊,此人是谁?”
林铤心底还是有些疑虑的,毕竟这时期有名有姓之人自己可以说是“门儿清”,虽然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沧海遗珠,但概率并不高。但见廖立如此积极,也不能打击下属举荐人才的积极性,于是便决定耐着性子听完廖立的话。
廖立道:“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伦字。”
林铤听完后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不是自己记忆中有名有姓的人,于是道:“此人目前身居何位?公渊可有把握寻得此人?”
廖立回道:“据闻此人乃一介白身,具体情况属下不甚知之。只是先前听闻此人一些事迹,猜测或许会是主公所要寻找的人才。”
“嗯…………………公渊可遣人将其请来可否?”林铤思索之后决定还是先寻来一见之后再说。
廖立拱手一礼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林铤随后又道:“既然如此,诸位就各司其职吧。子初,就由你负责书写令信于甘宁等人,鲍喜那边也由你去安排;仲宣,你则想办法多吸引一些商队世家前来桂阳郡采买我们的新商品;公琰你且留下。”
林铤交代完后,除蒋琬之外其余众人尽皆告退。
“还请府君吩咐。”蒋琬见众人纷纷离去,也不知林铤留下自己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便决定“主动出击”。
林铤微微一笑回道:“公琰莫要紧张,来郴县这段时间可还习惯?”
蒋琬被林铤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给整懵了,心想林铤留自己下来总不会是只为了说这些关心自己的话吧。
于是便回道:“回府君,一切都还习惯,郴县在府君大人的治理之下,日渐繁荣,荆南四郡无一处治所能与郴县媲美。”
林铤见蒋琬回答的滴水不漏于是又问道:“公琰乃是大才,恐怕对治理之道亦是有独到之见解。我想听听公琰的看法,想方才那些赞扬之词………………………………我亦是诚心请教,还望公琰不吝赐教。”
蒋琬闻言内心也是无比纠结,自己并没有决定正式投效于林铤的帐下,但林铤贵为一郡之守能对自己这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耻下问确实难得。
由于林铤已经是一郡之郡守让很多人都忽略了他在这个时期的年龄,林铤刚穿越过来时是十六岁的样子,现在也就不过区区十九岁。只是十九岁的身子里却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并且见识学识等一些方面远超这个时代的人,这也让林铤麾下众人在长期的接触过程中下意识的忽略了林铤真实的年龄。
蒋琬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其实先前琬所言乃是真心至赞叹,先前郴县在赵范的治理下是何模样,我在零陵郡相距不远自是知晓个大概。如今反观郴县在府君治下自是远超赵范为郡守之时,其繁荣程度更是隐隐有成为荆南四郡之首之势。只是在下有一问,恳请府君大人为在下解惑。”
“哦?公琰但问无妨”林铤心里是有些激动的,但凡像蒋琬这类在野的人才有问题想问自然是对于己方势力有一些好奇甚至是动心。
蒋琬深吸一口气大胆的提问道:“据在下粗浅的了解,府君大人以极短的时间崛起,又发明出如此多的新奇之物想来不会屈居于桂阳郡这如此偏僻的一隅之地吧?在下也听闻先前雷绪将军率其麾下数万部曲前来相投,加之桂阳郡和府君原先麾下的士卒人数,以在下之推测,想来荆南四郡当以府君大人之兵峰最盛,士卒人数最多吧?”
林铤听完蒋琬的问题心中警铃大作,不是想着先回答蒋琬的问题,而是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这个郴县乃至整个桂阳郡好像都被渗透成筛子了,变成毫无秘密可言。看来雷薄之前帮自己组织的“暗卫”并没有发挥作用,想到此处林铤不禁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
蒋琬见林铤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心中有所猜想于是道:“府君大人,在下了解到到是从日常观察及和承明等人的交流中探寻到的蛛丝马迹所推测而出,绝非有意探听郡中机密。”
林铤闻言看了蒋琬一眼回道:“我所虑之事非是公琰知晓郡中之辛密,而是如果今日知晓郡中种种情报的不是公琰而是其他人的话………………………………………………………”
林铤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蒋琬也从林铤的话中听出了林铤的担忧。
“公琰,实不相瞒,虽初时多为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如今已经成为桂阳郡之郡守并占据一郡之地容身。以如今天下之局势,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至于公琰有所问………………………首先便是要扩大所占据之郡县继而图谋荆南四郡,如此方可在这群雄争霸的天下称之为有一席之地。至于我麾下的的士卒……………………却有数万,但我更需要的是精兵老卒,而非单纯的人数之众!”林铤也很坦诚的回答蒋琬。
蒋琬听完林铤的话之后便陷入了思考,不一会儿蒋琬又问道:“如府君得偿所愿坐拥荆南四郡之后,是想同曹操一般争夺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或者是如同东吴孙权一般割据一方?或者是………………………欲要兴复汉室?”
蒋琬又提出一道“送命题”!林铤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汉室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但蒋琬作为士人阶层,对于汉室则是有很强的归属感。这个时代的很多人对于汉室都有一种近乎崇拜式的归属感,比如曹操阵营的荀彧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是曹操本人也是,这点从曹操终其一生皆为汉臣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魏武帝是在曹丕登基称帝后追封的)。
林铤叹了口气反问蒋琬道:“公琰,你如何看待黎民百姓的?”
蒋琬闻言这下是彻底懵圈了,心想我问你割据一方手握大权所追求的目的,你反而问我如何看待黎民百姓?这和黎明百姓有什么关系?蒋琬一时语塞只能勉强的回道:“所谓黎明百姓…………………………………………”
林铤见蒋琬回答不上来,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以如今的大汉来看,所谓的黎民百姓不过是权贵们牲口罢了,公琰心中的抱负可是兴复汉室?”
蒋琬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林铤继续说道:“自桓、灵之始,党锢之祸,宦官专权,卖官鬻爵比比皆是;社稷倾倒,汉室内部荒唐腐败至此,灵帝甚至卖官至三公九卿之位,如这般人掌控朝堂之话语权只会考虑如何从中获取更多的利益!黎民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榨取的牲口罢了。更别说赈灾物资被截留,苛政、天灾等诸事,如今大汉十三州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甚至所有“人相食”之举!公琰,你告诉我,所谓的黎民百姓如今是不是连牲口都不如!”
蒋琬被林铤这话给说的哑口无言,林铤见状继续“步步紧逼”的问道:“百姓经历蝗灾之后,我们的大汉朝廷又做了什么?是让百官饥甚,残骸余肉这等惨状接连发生?还是只顾着上层的权力相争而视黎明百姓为蝼蚁?如果大汉朝廷能稍微重视一下百姓还会有张角的黄巾之乱发生吗?那公琰你所谓振兴汉室的意义在哪里?这天下是权贵构成的天下,还是黎民百姓组成的天下?”
蒋琬听完林铤接二连三的发问之后面红耳赤,羞愧不已,兴许兴复汉室对于此刻蒋琬已然成为了一种执念,于是便梗着脖子回道:“兴复汉室自然是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呵呵呵………………………………公琰,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林铤被蒋琬这固执愚昧的回答气极而笑的反问道。
蒋琬闻言更是羞愧难当,于是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林铤似是有感而发吟诵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蒋琬闻听林铤吟诵的内容迅速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林铤,不单单是为林铤这新颖的诗词创作格式所吸引,更是为林铤所吟诵的内容所吸引,更是默默的跟着念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兴亡百姓皆苦!那我心中苦苦追求的兴复汉室又有何意义呢?”
林铤见“火候”差不多了,生怕自己“用力过度”蒋琬转牛角尖儿给“折腾”魔怔了,于是又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公琰可曾听过一句话?”
蒋琬的注意力被林铤的这个问题给吸引过来了:“什么话?”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林铤缓缓的说道。
蒋琬点头回道:“在下自是听过,此言出自《孟子》。”
林铤点了点头道:“公琰,汝需知,书上读来终觉浅。为君者也好,为官者也罢,若真正的掌权之人需要真正的了解黎民百姓,去为黎民百姓所计方才可称之为为天下计,需将黎民百姓的衣食无忧视为国之根本,如此才能称之为社稷。”
蒋琬闻言颇为震惊道:“府君所言令在下如同醍醐灌顶,还请府君教我!”
林铤很满意蒋琬的态度,面上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着头说道:“这天下无论是刘家的汉室天下又或者是谁的天下,本质上是由无数的黎民百姓组成方才有了这天下。若无百姓何来君王?百姓所求不过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有衣穿,有饭吃。所谓的社稷的根本就是土地和粮食,有了土地和粮食就可以供养黎民百姓,有了黎民百姓自然就有了无数的小家,无数的小家再形成了国家,有了国家才会有君王,以其说君王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不如说是这个国家的一家之长。如此可理解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意?如果能重视这些,哪怕只是让黎民百姓能有口饭吃,又有谁还会去和张角之流一同造反?”
蒋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沧海遗珠:最早出自于宋·宋祁、欧阳修《新唐书·狄仁杰传》。指大海里的珍珠被采珠人所遗漏,比喻被埋没的杰出人才或珍贵事物】
【曹操生前虽为魏王并掌控汉朝实权,但始终未正式称帝。公元220年曹操病逝后,其子曹丕逼迫汉献帝禅让,登基称帝并建立魏国,随即追尊父亲为“武皇帝”,庙号太祖】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出自《孟子·尽心下》】
【社稷是源于中国古代农业社会的土神与谷神的合称,其中社为土地之神,稷为五谷之神。《说文解字》释“社”为地主,“稷”为五谷之长,两者象征农耕文明赖以生存的基础,《周礼》记载周代已形成完备的社稷祭祀制度,社稷坛设于王宫右翼,与宗庙相对。古代帝王依《礼记》规定设立五色土坛进行祭祀,五色土象征五方、五行与五帝。自西周始,社稷祭祀对象融合自然神与祖先神,如共工氏之子句龙因平水土被封为社神,周始祖后稷因教民稼穑被尊为稷神。先秦文献中“社稷”逐渐演变为国家代称,《左传》《韩非子》等常以“死社稷”喻指政权存亡。汉代郑玄提出社稷祭祀本质为地只崇拜,强调“土养万物,谷济苍生”的治国理念,形成“社稷臣”“社稷之忧”等政治话语。社日活动衍生出社戏、社火等民俗形态,春秋两季的祭社集会称为“社会”,成为古代基层社会组织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