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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儒被革职下狱,其核心党羽也遭到清洗,南京朝堂之上,革新派的声音一时间似乎占据了绝对上风。议会通过的各项法令推行阻力大减,格物中学修缮完毕,书声复起;“振华工坊”在王振华和商会支持下开始重建,规模更胜从前;《新铨叙条例》在赵启明的主持下,得以更严格地执行,一批有实绩的年轻官员和格物士得到提拔。

表面看来,形势一片大好。然而,林川、徐承烈等人却并未有丝毫松懈。他们深知,盘根错节的旧势力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清除。周延儒的倒台,更像是砍掉了一棵露出地面的毒树,但其地下的根系,依旧深植于帝国的土壤之中。

果然,新的反扑以更为隐蔽和分散的方式悄然来临。

首先是在舆论上。尽管《士林清议》等公开反对的报纸收敛了许多,但一种新的论调开始在士林和官场中流传。他们不再直接攻击新政本身,而是转而强调“中庸”、“调和”。

“新政虽好,然不可操切。”

“林、徐诸公,锐意进取之心可嘉,然行事未免失之于‘激’。”

“治国如烹小鲜,火候太过,则焦矣。当以周公会(周延儒)之事为鉴,宽猛相济,方是长久之道。”

这种论调极具迷惑性,甚至吸引了一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官员。他们将周延儒的罪行轻描淡写地归咎于“个人品行”或“斗争失败”,而将暴乱的责任 subtly 地转嫁到新政“过于激进”上,试图为旧势力张目,并束缚住林川等人进一步深化改革的手脚。

其次,在地方执行层面,阻力以更“合规”的方式出现。江南某府,在推行“清丈田亩”时,当地士绅不再公然对抗,而是联合起来,聘请精通律法的讼师,在田契的细节、鱼鳞册的记载、乃至丈量的方法上吹毛求疵,提出无数“合法”的质疑,使得清丈工作进展极其缓慢,陷入无休止的文书诉讼之中。

另一位在北方边镇推行新军操典的年轻将领则遭遇了“软钉子”。当地旧派军官表面上服从,却在训练中阳奉阴违,以“爱惜士卒”、“因地制宜”为名,擅自降低训练强度,更改战术科目,使得新操典的效果大打折扣。当朝廷派员核查时,他们又能拿出一套看似合理的说辞,令人难以责罚。

更令人忧心的是,经济领域出现了新的动向。一些嗅觉敏锐的旧式士绅,见工坊之利巨大,也开始尝试转型。他们利用积累的资本和原有的地方势力,也开始投资兴建工坊。然而,他们的目的并非真正发展实业,而是试图通过垄断原料、压价倾销、甚至暗中破坏等手段,挤垮如“振华工坊”这类由新兴商人创办的企业,从而将新生产力掌控在自己手中,换汤不换药。

“他们正在学习,正在适应。”林川在议会核心会议上,指着各地送来的报告,面色凝重,“他们放弃了正面的对抗,转而用更聪明、更符合‘规则’的方式来消解我们的改革。这比直接的反对,更难对付。”

徐承烈一拳砸在桌上:“这帮蠹虫!真是无孔不入!难道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吗?”

沈万三沉吟道:“关键在于‘标准’和‘监督’。他们现在钻的空子,正是因为我们制定的律法、标准还不够严密,监督执行还不够有力。比如清丈田亩,需要更细致、更无法篡改的测量标准和登记制度;新军操典,需要更独立、更专业的监察体系;工商竞争,需要更完善的反垄断和公平交易法规。”

王贞仪补充道:“还有舆论。我们不能任由那种‘调和论’混淆视听。需要更系统、更深入地阐述新政的必要性和长远规划,让朝野明白,我们并非为变而变,而是为了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如泰西威胁)和解决积重难返的内弊。”

林川点了点头:“诸位所言极是。周延儒倒下,只是搬开了一块显眼的绊脚石。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构建起一套能够有效运转、抵御腐蚀的新制度体系,并让这套体系的理念深入人心。这将是一场更为漫长、也更为精细的较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看似平静的南京城:“下一阶段,我们的重点,要从‘破旧’,转向更艰难的‘立新’。完善律法细节,建立专业且独立的监督机构,深化舆论引导,同时…要警惕旧势力在新形势下的蜕变和反扑。他们就像水银,被打散后,会以更小的颗粒,渗透到每一个缝隙之中。”

暗流仍在涌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制度复兴的道路,在扫清了一个明显的障碍后,进入了更深水区,面临的将是体系与体系、规则与规则、理念与理念之间,更加复杂和持久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