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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碧凰和霜儿安置在客栈厢房后,湄若转身往李莲花的房间走。

暮色已漫进窗棂,她推开门时,正见李莲花坐在桌前擦拭那把少师,月光落在剑脊上,映得他侧脸轮廓愈发清瘦。

“小师傅。”李莲花抬头,将剑插回剑鞘搁在桌角,顺手给她倒了杯茶。

“碧凰姑娘说想清点下随身的银钱,明日去镇上盘家铺子,霜儿也想跟着学记账,倒是比昨夜从容多了。”

湄若接过茶盏,指尖叩了叩桌面:“她们是聪明人,知道沉溺过去没用。”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李莲花,“我今日送罗红燕回去时,倒想起件事,来跟你商量。”

李莲花见她神色认真,便敛了笑意:“小师傅请讲。”

“我想建个仙门。”湄若开门见山,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

“你既已踏上修行路,总不能一直当个散修。收些徒弟,立些规矩,把仙道的法门传下去,也好过日后江湖上再出些女宅那样的龌龊事。”

李莲花握着茶杯的手指微顿:“建仙门?”

“嗯。”湄若点头,眼里闪着成竹在胸的光,“宗主就由你来当。选徒的法子我都想好了,先看根骨,再查心性,入门先修三年基础心法,过关了再分内外门。

碧凰姑娘精明干练,管外门庶务再合适不过;霜儿心细,能跟着学管账。至于选址……”

她话没说完,李莲花已轻轻摇了头:“小师傅,不妥。”

“哪里不妥?”

“我如今这境况,怕是担不起宗主之位。”李莲花苦笑,指尖摩挲着杯沿,“当年的四顾门已是前车之鉴,江湖势力聚得快,散得更快,徒增是非罢了。”

湄若眉峰微蹙:“你以为我要你建第二个四顾门?”

她往前倾了倾身,目光锐利如锋,“仙门不是江湖帮派,不传武功招式,只授吐纳练气的法门。弟子入门先学‘守心’,再学‘御物’,不必卷入江湖纷争,更不必天天替人平事。你是李莲花,不是当年那个提着少师剑横扫武林的李相夷——这点,你自己先得拎清。”

李莲花沉默了。他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喉间像堵着团棉絮。

是啊,他早已不是李相夷了。可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东西,真能说断就断么?

湄若见他不语,又放缓了语气:“你不想再看见香山那样的事,对不对?”

这话说得李莲花猛地抬头。晨光里百川院的人搬空香山财宝的景象忽然撞进脑,

那些被玉楼春用残害的姑娘们还在发抖,那成片的阿芙蓉,那厮却因被挑断手筋就得以脱罪,连一百八十八牢都没进。

百川院的卷宗堆得比山高,到头来,还是容得下这样的“酌情处置”。

“江湖秩序,不是靠百川院那“酌情处理”的。”湄若的声音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他刻意筑起的防线。

“可仙门能不一样。修仙人寿元长,见识远,若能立在那里,便是座活的规矩碑。日后谁再敢妄为,总得掂量掂量,这世上除了刀剑,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李莲花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他想起那些在女宅里见过的眼睛,想起碧凰说“这世道对女子没道理可讲”时的眼神。

“你不想掌权,相远离纷争,我懂。”湄若见他神色松动,又添了句,“但你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躲不掉,也远离不了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些事一再发生,连伸手拉一把的力气都没有吧?”

良久,李莲花吁出口气,声音带着些微沙哑:“小师傅想把仙门建在哪里?”

湄若眼里瞬间亮起光:“小青峰。”

“噗——”李莲花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小师傅说什么?小青峰?”

那可是四顾门的旧址!当年他“死”后,四顾门解散后,家产被天机堂低价收了去,后来听说是百川院出面,将变卖所得分给了阵亡兄弟的家眷。那地方算是他的痛。

“我打听清楚了。”湄若慢悠悠地用帕子擦着溅在桌上的茶渍,“乔婉娩姑娘正打算赎买小青峰,据说买下来后肖紫襟打算扩建四顾门旧址建成“慕娩山庄”。”

她特意把“慕娩山庄”四个字咬得极轻,却像根刺扎进李莲花心里。

肖紫襟……那个当年在他身边的兄弟,如今倒要彻底抹去四顾门,建一座以“婉娩”为名的山庄,司马之心昭然若揭。

“呵。”这声呵也不知道嘲讽了谁,李莲花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桌面,节奏急促。

“所以我打算先下手。”湄若抬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光要买下小青峰,连周围的都一并买下来。地界够大,正好划分内外门、演武场、丹房……唯一麻烦的是普渡寺,不过无碍。”

她笑得像只算准了棋局的狐狸:“无了大师与你交情匪浅,他若不愿搬,你这个仙门宗主便多照看些,权当结个善缘。”

李莲花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主意或许没那么荒唐。

小青峰的草木他闭着眼都能摸熟,那里的石阶上还留着他当年练剑时踩出的浅坑。若是真能在那片土地上,建起一个与四顾门截然不同的所在……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建在小青峰。”

湄若笑起来,月光恰好落在她发梢,像落了层碎银:“这就对了。明日我就去天机山庄,你去找无了大师,咱们分头行事。”

李莲花点头,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茶味清苦,却让他混沌了许久的心,忽然清明起来。

或许,有些过去不必刻意回避,把它改造成新的模样,才是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