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重新恢复静谧，百里山端着那碗燕窝羹坐了片刻，心中似百爪千挠，她放下玉碗，起身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踏出房门的瞬间，百里山又一次被震住了。
她竟身处一座回形的高楼之上，依着廊边的栏杆往下望去，整座楼足足有四层。
每层的廊柱都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中段的栏杆更是用整块汉白玉镂空雕琢而成，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泽。
青瓦铺就的屋顶上，每一层瓦当都是鎏金兽首造型，檐下悬挂着朱红色宫灯，即便白日未点亮，也透着几分雅致堂皇。
楼下三层的回廊间不时有人影穿梭，大多是身着统一服饰的铜雀楼弟子，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
而她所在的顶层格外特殊，整层只设一间主屋和两间配房，屋外环绕着一圈宽阔的赏景廊亭。
廊外的白玉栏杆边，垂着淡紫色的软纱帘，风一吹便轻轻扬起，像山间流动的云雾。
推开廊边的雕花木窗，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竹影尽收眼底，景致开阔得让人心情都跟着舒展。
她特意绕到通往下层的楼梯口看了看，楼梯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绝不会发出声响。
两侧的扶手是打磨光滑的紫檀木，且这楼梯是顶层专属，与下层回廊彻底隔开，显然是为了保障居住者的私密与安全。
百里山看着这处处透着考究的“简陋”之所，嘴角抽了抽，默默退回屋里。
她拿起桌上的玉勺，舀了一勺燕窝羹送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可她脑子里却翻涌着嫉妒的“酸水”。
卖消息这么赚钱吗？！她也想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百里山突然顿住，握着玉勺的手停在半空。
她后知后觉地“卧槽”了一声，这些，全都是上官千羽的？
上官千羽这么有钱的吗！
接下来的两天，百里山算是把从前心心念念却没能实现的“富婆生活”体验了个够，甚至比她幻想的还要夸张百倍。
刚喝完燕窝羹，不等她抬手，就有婢女捧着温热的帕子上前，轻轻替她擦去唇角的残渍。
午休刚醒，一睁眼，精致的点心和茶水已摆满了窗边的小桌，碟子个个精巧，点心做得像艺术品，让她都不忍下嘴。
这边才咬上一口甜糯的桂花糕，那边温度刚好的解腻清茶就递到了嘴边。
不过随口感叹一句“今儿阳光真好，这天最适合晒太阳了”，不过半刻钟，廊下就铺好了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
旁边还挂起了绣着山水纹样的纱帐，刚好挡住刺眼的阳光，只留暖融融的光线落在身上。
她刚躺下，就有婢女上前轻手轻脚地按摩捶腿，力道轻重恰到好处。
若是她稍一抬手，所有人都会立刻停下动作，悄无声息地退到身后候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百里山不止一次恍惚，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个副本，从刀光剑影的险境，一下跌进了锦衣玉食的宫廷，成了那最受宠的公主或娘娘。
从前她幻想的富婆生活，不过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花钱不用愁，出门不用走，身边有打手的程度罢了。
可如今，是连喝口水都有人提前温到适口的温度，吃顿饭都不用自己动手擦嘴，别说打手了，整座铜雀楼分部的人，她都能随时调动。
果真是富贵迷人眼，舒适得让她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但表面过得再安逸，她心里的焦灼却半点没减，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重。
负责照看她的人又换了，燕十二接到调令，带着其它分部的精锐赶去支援上官千羽了。
临走前，燕十二特意来报备过支援情况，说各地分部调去的人手足有千人，人人都配了特制的解毒药，足以应对后山阁的毒术。
百里山当时稍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上官千羽之前重伤未愈，又忍不住揪紧了心。
这已经是她待在铜雀楼的第三天，上官千羽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之前还以为和电视里演得那样，要么次日就传来捷报，要么当场分出胜负，从没想过一场围剿要等这么久。
焦虑的百里山正对着窗外的青山发呆，门外突然传来轻叩声，现今的代理主事燕十躬身走了进来，语气恭敬。
“主子，楼下有位客人前来下单，要寻一个人。属下看过他带来的画像后，有些拿不定主意，特来请示您。”
百里山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这两天她闲着无事，也摸清了铜雀楼的大致业务。
核心是做高端信息买卖，查探机密、捎递密信、寻人追物，经手的全是寻常人碰不到的东西。
客户非富即贵，开价更是天文数字，负责这些精英业务的，是铜雀楼里被称为“燕翎子”的核心弟子。
至于普通人的需求，大多是“外包”出去的，从街头乞儿到走货的商贩，都可能是铜雀楼的眼线，既从他们那儿收集零散信息，也发布些简单的悬赏任务。
这些都是她旁敲侧击打听来的，更深的内情她从不多问。
一直把自己定位成“客居的朋友”，从不会干涉楼内的任何事务。
所以对于燕十这突如其来的请示，她是很诧异的。
燕十瞧出百里山眼底的诧异与疑惑，不敢耽搁，连忙双手将一卷画像高高呈上。
百里山指尖捏着画像边缘，缓缓展开，素白宣纸上，女子眉眼弯弯含笑而立，那轮廓神态，赫然就是她自己！
难怪燕十要特意来请示。寻的是“楼主妻主”，这差事自然不敢擅自接下。
“来人是男是女？可知其身份来历？”百里山指尖摩挲着画像边缘，抬眼问道。
“是位男子。”
燕十面露难色，躬身回话。
“主子恕罪，铜雀楼有规矩，未与客人谈妥价格、敲定委托前，不会贸然打探其身份底细。”
百里山眉峰微蹙：“人还在楼里？”
“就在三楼会客室候着，已经催了两次了。”
燕十连忙补充，似是察觉到她的顾虑，主动提议。
“三楼会客室皆是暗格相连，邻室设有隐蔽暗窗，可看清里面情形。主子若想先瞧瞧此人，属下这就引您过去。”
这提议正合百里山心意，她放下画像，跟着燕十往三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