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从女儿突然回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那个曾经心如死灰的女儿,眼中重新有了光亮,虽然那光亮背后藏着说不清的疲惫。

她什么都不问,因为她懂得——女儿不说,自有不能说的苦衷。

“妈……这次离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孙春梅整理衣物的手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抚平一件衬衫的领口:

“当年许湛决定孤身面对这一切时,他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她终于抬起眼:“小棠,有些路,走了才有希望。”

“妈妈…”

夏小棠掉下眼泪,扑进妈妈怀里。

孙春梅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录音机。“小棠,前两天在华联商场看到这个小录音机,你爱听歌,带着可以听听歌…我还录了一段话,是说给许湛的…”

“妈?“夏小棠有些吃惊地看着母亲。

孙春梅立即解释:“哦…我是说,你有机会去墓地看许湛的时候,放给他听…”

夏小棠缓缓点头,将录音机攥在手里。

“不早了,歇着吧。”孙春梅起身回房。

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

夏小棠这次回来,悄悄把许湛的收了起来——而此前,女儿都是抱着照片才能入睡的。

这些日子,她抱着安安时的语气也不再那么伤感,有一次居然偷偷问安安想不想爸爸。

最重要的是,女儿最近从图书馆拿回来的几本书,孙春梅看得清清楚楚:一本是关于照顾失能病人的,另一本是关于心理创伤康复的…

能让她的女儿死心塌地在那片土地停留数月的人,除了许湛,还能有谁?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洒进房间。

有些真相,不必说破;有些牵挂,心照不宣。

……

夏小棠拿着那台录音机回到房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塑料外壳。忽然,一个念头闪现——

如果这里面再录一点声音呢?会不会对许湛的病情有帮助?

比如…齐铭!

她不禁坐直了身子。

齐铭…许湛曾经最信任的战友,也是他现在残破记忆中少数还能辨认的名字。

在那些混沌的日子里,许湛偶尔清醒的片刻,曾不止一次含糊地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她愿意为他点燃所有希望之火,照亮他迷雾重重的归途。

……

第二天,夏小棠找到卓玛家。

开门的卓玛拉着夏小棠进屋:“快进来小棠。”

屋内崭新的喜字还泛着金光。齐铭闻声从里屋走出来。

“卓玛,我明天就回藏区了,来和你们道个别。”

“你还要去?!”卓玛惊得睁圆了眼,“小棠…你这是…为什么呀?”

夏小棠垂下眼睫,未多做解释,只转了话头:“卓玛,我听我妈说,这些日子你常去帮她照看安安……谢谢你。”

“你不也一直在藏区陪着我爷爷嘛!”卓玛笑起来。

“离过年就剩一个多月了,小棠,”齐铭开口,顺势在卓玛身旁坐下,“别走了,留下来……多陪陪安安吧。”

“是啊,”卓玛轻轻拉住夏小棠的手,“我和齐铭上月刚领了证,就等你回来,开春好办婚礼呢……”

“卓玛,齐铭哥,恭喜你们。”她由衷地说。至于能否赶上他们的婚礼,她却并未给出确切的答复。

“小棠,你现在怎么这么倔呢……”卓玛蹙起眉,攥紧了她的手,“青州有阿姨,有安安,还有我们…你总不能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

“对不起,卓玛……我必须走。”

“小棠,这么久过去了,你总该试着……”卓玛还想再劝。

齐铭却伸手轻轻拦住了她的话头。“回来这一趟,路上用了几天?”他望向夏小棠。

“倒了几趟汽车,又转了两趟火车,差不多七天。”她如实相告。想起这一路的辗转,确实有些狼狈。

齐铭点了点头。“这趟回去,你下了火车就别乱走了,我联系车去接你。”

“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卓玛扭过头看齐铭,“你怎么还支持她?”

齐铭望向卓玛,目光沉静:“如果有一天,是你被困在雪山里……我也会不顾一切去找你。”

卓玛怔住,一时未能完全理解他话中的深意。

“谢谢你,齐铭哥。”夏小棠低声道谢。

又闲话片刻,她终于小心翼翼地说明了真正的来意——想请齐铭录一段话。

卓玛仍是不解,伸手摸了摸夏小棠的额头:“是……要放给你幻觉里的许湛听吗?”

夏小棠一时语塞,这请求听来确实荒诞,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一直沉默的齐铭却忽然起身,接过她手中那个小小的录音机:“等我一下。”

他走进里屋,过了好一阵,才拿着录音机回来,轻轻放在夏小棠掌心。“希望我那好兄弟许湛……能听见。”

卓玛还想再问,齐铭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临别时,齐铭送夏小棠到门口。“小棠,”他声音低沉,“听说藏区的神明很灵验……看来,你的愿望实现了。”

夏小棠眼眶一热,没有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齐铭哥。”

“保重。”

……

临行前,夏小棠目光最终落在一旁安静玩耍的安安身上。

她走过去,俯下身,在那稚嫩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

一岁半的安安,似乎已过早地懂得了离别的含义,坚强得像个小小的男子汉。

她飞快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起身走向门口,没再回头。

家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那片温暖的灯光、那声稚嫩的“妈妈”、那个小小的身影,都隔绝在了门的另一端。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她沿着阶梯一步步向下,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公交车在晨曦中摇晃启程,车窗像一个移动的画框,掠过城市暖黄色的万家灯火。

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任视线一片模糊。

许湛……这满城的星光,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盏真正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