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麒的金龙鞭,一招力劈华山向马骥砍去,并没砍到马骥的身上,马骥一闪身,噗地一声将帽子削到了地上,马骥大惊,撤脚撤回本阵,暂且不提。
再说李麟与何甫交手,已战了三百多个回合,何甫虽有千斤之力,架不住时间长,兵刃沉,光那条镔铁大棒就一百二十多斤,加之他体重身笨,招式又急,取胜心切,因此就额头见汗啦。可李麟的子母鸳鸯钺是短兵刃,才三十六斤重,或划或铲,或砍或削,或拍或砸,招数迅猛,运用灵便,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越是这样,何甫越急,恨不能一棍将对方致于死地,可李麟心里有数,你越急,我越稳,何甫是个急性子,他跳将起来,将镔铁棒抡圆,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李麟砸去,李麟闪身一躲,大棍走空,噗一声砸在地上,将足下的一块大青石砸了个粉碎,何甫一棍砸不着,心头一惊,就在这一刹那间李麟的子母鸳鸯钺已擦身削来,何甫见躲闪不及将身子一闪伏倒在地,就势一滚,躲过了要害部位,但未躲过大腿,嚓地一声削下来巴掌大的一块肉,顿时血如泉涌,他哎哟一声转身就跑,此时李麟若结果他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不过为了拖延时间,完成五行长老的计划,他并没有当即下手,只是在后面虚张声势地追赶,哪知何甫暗藏杀机,见李麟离身切近,猛一扬手,万点寒星扑面而来。这是何甫的拿手绝技,名叫猴毛毒针,针长不过五分,细如猴毛,在一丈五尺内可以致人身亡。今日何甫真急啦,伸手抓了一把毒针扬手向李麟打去,李麟早有防备,加上他这对子母鸳鸯钺,护身防箭那是再好不过啦,见寒星飞来,说时迟,那时快,双钺一立,把整个身子护了起来,但听呼啦啦一阵疾风骤雨,那万枝猴毛毒针都被迎了回去。李麟知道这种暗器,不由一阵大笑“哈……姓何的,有多少猴毛你就都拔下来吧,爷爷就爱听响。”何甫又急又气,一见猴毛毒针失灵,随手又甩出一把。
这次他用的是梅花蝴蝶镖,这梅花蝴蝶镖,是毒针加镖,十分厉害。李麟见毒镖来得迅猛,又将双钺立起,如法炮制,将九只梅花镖磕落在地,不等李麟还手,何甫又一甩手,三枝血镢分上中下打来。李麟的双钺是专治暗器,甭管你是针、镖、镢、箭,样样都可削落,何甫的三枝点血镢被击落之后,李麟已到何甫身前,左手钺一晃径直向何甫头上削去,何甫猛一低头,躲过了脑袋可没躲过壮帽,噗一声壮帽落地,把头皮削去了一片,那血滴滴嗒嗒直往下流,这回何甫真害怕啦,撒腿就跑,李麟见天色不早,料知黄天霸已奔了娘娘宫,于是紧追几步,右手钺一抡,一招夸父逐日,将钺向何甫掷去,那钺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唰啦一声,将何甫拦腰斩断,这回肠子都流了出来。李麟走上前去,拾起钺,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照原定计划而去,暂且不提。
再说黄天霸直奔分水娘娘宫,还没走到,前面卫队又停了下来。黄天霸正要问怎么回事,樊洪驰马前来,下马施礼道:“启禀大人,又有强人拦路!”黄天霸眉头一皱,暗想:今日怎么这么多的强人呀,莫非这娘娘宫去不成啦?不行,几个蟊贼算得了什么,我黄某乃是大福大贵之人,况且我暗中又有埋伏,昨夜占课说得好,午时焚香还愿,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怕他们作甚……
黄天霸正在沉思,身后转过神鞭赛闻仲焦亮,躬身施礼道:“待我前去看他一看,何人如此大胆!”黄天霸道:“好,我们一同前往!”说罢一抖丝缰,胯下白龙驹,腾身向前,张桂兰一见丈夫要去,放心不下,也催动枣红胭脂马,立即跟上;后边众将群星捧月一般拥到前面。
但见大路中央站着一条黑汉,高不过六尺,却十分彪悍;豹头环眼,膀大腰圆,胳膊腿有檀条子粗细,脸色黑红,穿青挂皂,掌中一条镔铁降魔杵,乃是钢铁加白银打就,油黑发亮,一百来斤。书中暗表,这正是闹海金鳌伍萱。
焦亮一看此人,非等闲之辈,厉声喝道:“你是何许人也,竟敢拦挡军门大人的去路?”伍萱哈哈笑道:“老子叫没脸太岁,来时不认得爹,去时不认得娘,只认得金子是黄的,银子是白的,管你什么军门粪门的,就是皇帝老儿在我面前过,也得留下十块金砖!”焦亮怒道:“你可知黄天霸黄大人的厉害?无数强人都死在他手,难道你不怕?”伍萱笑道:“你说的不就是小儿黄天霸吗?当年他老子黄三太要给我当侄儿,给我磕了三千六百个响头,我见那孩子孝顺听话,就把他收下了;可黄天霸给我当孙子我可不要,因为,骂他的人都骂他爷爷,我岂不是白挨骂!”伍萱说这番话是为了激黄天霸出来动手,他好报杀交之仇。哪知黄天霸听罢,半截眉一挑,鹰眼一翻,牙一咬,伸手就去摸刀,可不知为什么脸儿一变,换了一刚面容,发出了一阵冷笑,骂道“好个贼子,竟敢耽误本督的降香吉时,本督岂肯上你的当!”黄天霸这种反常的行动,引起了众将的猜测,这个说“军门历来争强好胜,今日怎么草鸡啦 ”那个道:“看来官大了命值钱,骂几声祖宗八代有什么要紧!”“人要脸,树要皮;咱都跟着丢人!”“甭管那些,又没骂你!”众将正在窃窃私语,忽然一人痛哭起来,边哭边指着黄天霸的鼻子道:“你身为漕标提督,给人家当孙子都不要,黄家老祖宗的脸往哪儿搁?你怕死;我不怕死,我跟他豁出去啦!”众人定睛看时,这人是黄家的老家将黄通。
这黄通字永太,跟黄三太是没出五服的弟兄;年已六旬开外,黄三太保镖时,他当趟子手,黄三太在绿林时,他踩盘子,黄三太老了回家后,他给黄三太看守门户。也算跟了黄三太一辈子,武艺虽然不高,也会个三角毛四门斗的。从黄天霸满了周岁,他就背着抱着。三四岁时,他就教黄天霸伸胳膊撂腿。从黄天霸当了官,他便成了黄家的家将。黄天霸的儿子黄九龄又是他带大的。他既是黄天霸的本家叔父,又是开手师父,可以说是黄家的有功之臣,平常日子他也不大管事儿,黄天霸吩咐什么干什么;前几年黄天霸久攻连环套不下,到准安府搬兵的是他,黄天霸攻打卧虎岭,伍氏三雄大闹蓟州行辕,给黄天霸报信儿的也是他。故黄天霸夫妇对这位老叔叔格外敬重。
今日,老黄通当众指责了黄天霸一顿,并要以死相拼,这一来,黄天霸的脸上可真有些挂不住了。他哇呀暴叫一声:“气死我也!”刷地撤出鱼鳞紫金刀,就要上前与伍萱相拼,正上前要杀,被张桂兰一手拦住了腕子:“老爷不可!”“撒开,我今天非与这个贼子拼个高低不可!”“老爷息怒,听妾身一言。”樊洪也插言道:“是呀,大人听夫人讲些什么,再动手不迟。”“休得胡言,再不撒开,我将你的双手砍断!”张桂兰见黄天霸如此凶狠,直吓得心头一惊,脑袋一炸,滚鞍下马,双膝跪地道:“老爷息怒,且听我一言。”众人见张桂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都相继而跪,黄天霸一见众人求情,又想到张桂兰是多年的夫妻,在危难之时,张桂兰总是挺身而出,保护了自己。于是缓了一口气,“好,夫人请起,有什么话但说不妨,大家也快快请起。”张桂兰道:”老爷若不答应我的请求,我是死也不起来!”黄天霸见此情景,长叹一声道:“夫人不必如此,下官听你的也就是了。”张桂兰起身道:“不是妾身逼你,老爷可记得八宝道长之言?”黄天霸闻听不由一惊,顿时想起了八宝真人之言。
原来,八宝真人郝士宽在出发前曾给黄天霸看过一相,说黄天霸印堂发暗,脸上笼罩一片青气,可能有血光之灾;并说灾星就在途中,过了午时则可万事大吉。
黄天霸自从在蓟州城得了一卦之后,除去了克星白秀英,事事如意,因此,对算卦相面那是非常相信,今日去娘娘宫降香,自出提督府,便碰上了三起拦路强人;看来八宝真人的卦算得还真够准的。真要应了八宝真人的血光之灾,我苦心折腾了几十年岂不废于一旦,不行,我得在午时以前赶到娘娘宫,让它来个万事大吉。想到这里,催马欲走。老黄通一看黄天霸要走,可急眼啦,劈口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黄家子孙,把黄家老祖宗的人都丢尽啦,你做了官,忘了本,你的命值钱,我的命不值钱,你怕死,我不怕死,你不出阵,我出阵,从今以后黄家祖坟上没你这号不要脸的后代!”老黄通这一骂,张桂兰心痛啦,顿时柳眉一挑;杏眼圆睁,开口骂道:“大胆奴才,休得胡说,提督自有安排,干你屁事!”张桂兰忘了黄通是把黄天霸看大的,又是长辈,只把他看成了一个多事的奴才。老黄通哪里受得了,气得浑身发抖,胡子直哆嗦,骂道:“呸!好你个娼妇,别忘了你干的下流之事,怪不得小天霸如此熊包,原来都叫你个狐狸精管住啦,等着吧,我就是变成鬼魂也不让你进黄家的老坟!”黄通这番话算是揭了黄天霸夫妇的老底儿,张桂兰哪里受得了,况且,为此黄天霸险些与她动了刀子,多亏樊洪撮合才算了事,今日又当众抖搂出来,这不明明是往脸上抹屎吗?张桂兰哪里顶得住,劈口骂道:“好你个老畜牲,我看你是活腻歪啦!”说罢抽出绣绒刀就要去杀黄通,众人急忙上前阻拦,爱凑热闹的人索性边拉边说:“算啦,算啦,过去的事就别那么较真儿啦,何必跟糊涂人一般见识”不少人嘻嘻暗笑,但都不敢笑出声来。
有道是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黄天霸心火直往上撞,但他毕竟是个久经场面的人,又怕误了降香吉时,狠压了压心中怒火,暗给樊洪递了个眼色,把嘴向黄通一努。樊洪心领神会,慌忙招呼了几个人说道;“老黄叔多喝了几杯酒,快叫他回去休息吧!”说罢众人一拥而上,把老黄通拖了回去。
闹海金鳖伍萱乐啦,一拍肚子哈哈笑道:“这回你们黄家的丑事算名扬天下啦,爷爷没工夫等你们,有银子拿银子,没银子快拿脑袋来!”黄天霸正在火头上,催马就要出阵,身旁一人拦道:“大人息怒,待某家取他首级!”说话人正是神鞭赛闻仲焦亮,此人身高七尺,面如锅底,手使一对水磨竹节钢鞭,受过高人传授乃是武当门派独龙尊者的徒弟,曾占五龙山为寨主。十五年前,黄天霸拿了猴儿李配,这焦亮与李配是换帖子弟兄,一怒之下,下山为李配报仇,不想被黄天霸等人拿获,本待把他杀掉,多亏褚标相劝,才把他放了。
黄天霸升任漕标提督之后,为了寻找护卫,花重金把焦亮请来,焦亮为报黄天霸当年不杀之愿,故对黄天霸是一片忠心。
今日自报奋勇出战,黄天霸道:“此贼非比寻常,且要小心。”
“大人放心,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谅他也无有多大能为!”说罢摆双鞭跃出阵前,他这两条鞭共重六十四斤,又受过高人指点,因此,便以前辈自居,怀抱双鞭叫道:“小辈进招!”伍萱可不吃这个,劈口骂道:“老杂毛,休要卖老;你家太爷的追魂降魔杵可从来不吃素,你可站稳了”说罢纵身飞起七尺多高,一个力劈金峰;向焦亮砸去,焦亮也是久经大敌之人,一见就认出这是大韦驮杵的招数,又急又狠,哪敢怠慢,双鞭一横举火烧天向上一迎,伍萱一见来势凶猛,招式一变,一招神龙闹海向焦亮腰中扫去。此招乃是飞来禅师所授,属神杵十八杀手之一,不但能斩腰扫胯,还能点腰间三穴,焦亮见此招厉害,不敢招架,急闪身躲过;未等站稳,伍萱又一招长虹贯日,降魔杵直捣焦亮面门,这一连三招都是致命招数,若碰上别人不死也伤,可焦亮却不是一般人物,乃独龙尊者之徒,号称禅鞭手,他躲过伍萱三招之后,将双鞭一合,一招怪蟒翻身拦腰向伍萱扫去,伍萱腾身跃起丈余,一招力劈华山,接头盖顶就打,二人鞭杵交咖,钢铁相撞,叮当乱响。
黄天霸见焦亮不是伍萱的对手,回头问道:“哪位上前助战?”神拳无敌将陈全道:“某家去助焦兄一臂之力!”说罢纵身向前,叫道:“焦兄休慌,俺陈全来也!”在陈全正要替下焦亮之际,忽然一道剑光闪过,接着跳出一人,喝道:“哪里走?”陈全抬头看时,那人手执宝剑迎面而立。只见他眉清香秀,面白如玉,头戴六楞粉缎子壮帽,身穿淡红中衣,腰扎宝兰色英雄带,紧勒十字袢,看神情亚赛子都再世,凭容貌犹如吕布重生。见陈全要上阵,微微笑道:“换什么人,会会你三爷再说!”陈全问道:“你是何人?”“我乃玉麒麟伍芸是也,今日有兴趣要与你玩一会儿,玩高兴了,三爷不踢你的腚瓜,不打你的屁股,玩不高兴,定叫你皮肉受苦!”陈全乃号称神拳无敌将,已年近六旬,其父陈轩陈子舆是八大名山骆驼峰的寨主,坐第一把交椅。在绿林中颇有名望,善使一对擂鼓翁金锤,曾与神镖将胜英多次比武,后来八大名山总辖寨主闵土琼与胜英言和,陈轩与胜英也就兄弟相称了。陈全除家传武功之外,又拜镇九江萧杰萧三侠为师,通晓各种拳法,动起手来很少使用兵刃,故而得一绰号神拳无敌将,今日听伍芸在他面前发此狂言,心火不由上升,开口说道:“好你个不知趣的娃子,老子要败在你手,让你踢屁股不妨,可我要胜了,你得认我叫干爹!老子有爱子之癖,绝不伤你性命!”伍芸笑道:“那不公平,你败了也得叫我干爹,谁输了谁是儿,谁赢了谁是爹!怎么样?”陈全说得本是一句戏言,想不到仇芸当众叫起真来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弄了个张口结舌,正在为难之时,樊洪激火道:“陈师傅,你闯荡江湖多年,是成了名的英雄,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小孩子?”陈全怒道:“休得胡言,咱家岂有输了之理,休走看拳!”说罢向伍芸扑去,伍芸叫道:“我的儿,好快的拳法,爹爹认得,这叫推碑手,咱就是不怕那玩艺儿”说话间早闪在了一旁,陈全见推碑手未中,猛换一势,双掌带风径直向伍芸劈去,这乃是摔碑手,都是砸石石崩,断铁铁裂的功夫,可伍芸也不含糊,他是飞来禅师的高徒,受过名人指点,知道陈全用的是钢玉掌,双手除火以外什么都不怕,只有取他的腕子,因此宝剑直奔双腕削去,陈全鹞子翻身,顺手牵羊,要抓伍芸的手腕,伍芸哪里肯让,就势施展颠倒八仙剑,一片寒光通得陈全连连后退。二人激战在一起。
张桂兰对黄天霸低声说道:“天色已将近午,不可误了吉时,我们快走吧!”黄天霸早就想走,只是一时难以脱身,如今见焦亮、陈全敌住伍萱、伍芸,一时不会败落,于是吩咐杨士超、胜杰道:“你二人见机而行,可助焦,陈二人,我去娘娘宫烧完香就回,万万不可大意!”士超、胜杰听罢此言,心中一惊,心说:这不是往狗肉柜子里送我们吗?原来,胜杰、杨士超早就认出伍萱、伍芸来啦,当初在卧虎岭比武时,他们深知这二人的厉害,金陵三煞都不是伍氏兄弟的对手;自己更不行啦,可如今黄天霸传了口谕,将令难违,去,不敢;不去,不行,于是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吱声,黄天霸看出门道来啦,厉声说道:“难道你二人敢违抗军令不成?”胜杰答不上话来,他偷偷地看了杨士超一眼,杨土超急中生智,连连施礼道:“大人容禀,非是卑职胆怯,以卑职看来,焦、陈二人皆武林高手,除此二贼,易如反掌,大人前去娘娘宫,虽路途不远,难免还有贼人出现,我二人倘若留在此地,唯恐大人身边缺乏良将。”胜杰也道:“对,对,大人乃万金之躯,岂可无人保护,我二人跟随大人,总比别人强些吧!”杨、胜二人以为黄天霸必然高兴,可哪知未等黄天霸开言,周围早冲上来几位将官,异口同声奏道:“禀大人,杨、胜二人临阵畏缩,违抗军令,当以军法处置!”黄天霸把脸一沉,抽出鱼鳞紫金刀。欲知他如何处置杨、胜二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