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城的韩王宫偏殿,铜炉里的龙涎香燃得正旺,却驱不散韩王成脸上的惊惶。他手里捏着临津守将韩通的求救信,信纸被汗水浸得发皱,墨迹晕染开来,将“联军已破城”五个字晕成一片黑污,像一块不祥的烙印。
“废物!都是废物!”韩王成将信纸狠狠摔在地上,玉冠歪斜在发髻上,华贵的锦袍被他撕扯得变了形,“两千里加急!让南阳的韩章、颍川的韩锐立刻带兵回援!告诉他们,阳翟若破,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侍立一旁的宦官战战兢兢地捡起信纸,刚要退下,又被韩王成喝住:“等等!再传一道令,让阳翟周边的七座卫星城死守,哪怕只剩一人,也不准放联军靠近半步!”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去……去给项羽大王送信,就说韩地危在旦夕,求他速发援兵,我愿献上韩地一半赋税!”
宦官连滚带爬地去了,偏殿里只剩下韩王成一人。他瘫坐在王座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在嘲笑刘邦困守荥阳,如今才明白,被铁蹄踏碎都城的恐惧,比刀割还疼。
避实击虚的锋芒
临津城的校场上,天宇正对着韩地舆图部署进军路线。晨雾散去后,阳光洒在图上,将阳翟周边的城池照得清晰可辨。“韩王成必定会让卫星城死守,咱们偏不硬碰。”他用红笔在图上画了个弧线,绕过标注着“韩军主力”的重镇阳夏,直指防守薄弱的昆阳,“赵虎带先锋营为左翼,沿昆水西岸疾行,一日内拿下昆阳,切断阳翟与南阳的联系;李敢率步兵为右翼,穿过云梦泽的芦苇荡,奇袭召陵,那里是阳翟的粮仓中转站,拿下它,阳翟的粮草就断了一半。”
韩信指着阳夏的位置:“阳夏守将韩猛是员悍将,麾下有五千精锐,若咱们绕开他,他定会从后方袭扰,怕是麻烦。”
“让他来。”天宇冷笑一声,在阳夏与昆阳之间画了个圈,“陈风带骑兵营埋伏在此处的落雁坡,韩猛若敢追,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记住,不要杀他,擒住就行——韩猛是韩地少有的能战之将,留着有用。”
部署完毕,各部队立刻行动。赵虎的先锋营轻装简行,沿着昆水西岸的河谷前进,那里地势隐蔽,韩军的斥候很难发现。他们携带的干粮都是提前烙好的饼,用布包着挂在脖子上,饿了就咬一口,连停下生火的时间都省了。
昆阳的守将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只会斗鸡走狗,听闻联军来了,竟吓得打开城门往阳翟跑,赵虎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城池。站在昆阳的城楼上,能清晰地看到阳翟方向的炊烟,赵虎让人在城头竖起联军旗帜,又派快马给天宇报信:“左翼已到位,阳翟与南阳的通道已断。”
李敢的右翼则遇到了些麻烦。云梦泽的芦苇比人还高,里面藏着毒蛇和沼泽,士兵们只能排成单列,用长矛探路前进。有个新兵不小心踩进泥潭,瞬间没到胸口,幸亏身边的老兵用绳索将他拉了上来,才捡回一条命。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按计划在黄昏时分抵达召陵城下。
召陵守将没想到联军会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城防还没展开,就被李敢的撞车撞开了城门。士兵们冲进粮仓时,发现里面堆满了稻谷和麦麸,足够阳翟全城吃三个月——韩王成把家底都藏在了这里,却没想到成了联军的囊中之物。
恐慌蔓延的溃堤
阳翟城内,韩王成正焦急地等待援军,却接连收到坏消息:“昆阳失守!”“召陵被破,粮草全失!”“韩猛将军追击联军,在落雁坡中伏被俘!”每一道消息都像重锤,砸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怎么会这样……”韩王成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王座的扶手,将雕花的木棱抠得木屑纷飞,“卫星城的守将呢?他们不是说要死守吗?”
宦官颤巍巍地回话:“卫星城的守将……大多跑了。昆阳守将逃回阳翟,说联军像从地里冒出来的,根本挡不住;召陵守将……据说投降了,还帮着联军搬运粮草……”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阳翟蔓延。韩军士兵们聚在街头,交头接耳地传递着各种谣言:“联军有十万大军,刀枪不入!”“韩猛将军都被擒了,咱们肯定打不过!”“听说联军进城不杀人,还分粮食,要不……咱们也投降吧?”
守城的士兵越来越少,有人趁夜色悄悄放下兵器,溜回了家;有人则聚在城门洞下,商量着等联军来了就开城门;甚至连韩王成的亲卫营里,都有人偷偷收拾行李,随时准备跑路。
韩王成派去催援军的使者,大多一去不回。后来才知道,南阳的韩章根本没收到命令——他的信使在半路上就被李敢的人截获了;颍川的韩锐倒是收到了信,却只回了八个字:“唇亡齿寒,自顾不暇”,实际上,他早已派人与联军联络,只等阳翟被围,就献城归降。
第七座卫星城失守的消息传来时,阳翟的防线彻底崩溃了。那座城的守将没等联军攻城,就带着全城士兵投降了,还主动为联军带路,直指阳翟的南城门。韩王成站在城楼上,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那是联军的先锋营正在逼近,烟尘中还夹杂着联军的旗帜,黑色的“天”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黑色巨鸟,要将整个阳翟吞噬。
“完了……全完了……”韩王成腿一软,瘫倒在城楼上,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项羽大王的援兵呢?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身边的宠臣小声提醒:“大王,项羽大王在荥阳被刘邦缠住,怕是……怕是顾不上咱们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韩王成的所有希望。他挣扎着站起来,疯了似的往城下跑:“快!备车!我要去彭城!我要亲自求见项羽大王!”
合围阳翟的铁壁
阳翟城南的官道上,天宇正勒住马缰。远处的阳翟城已近在眼前,城墙高耸,却死气沉沉,连守城的士兵都寥寥无几。“看来韩王成是真慌了。”他对身边的韩信笑道,“连城防都顾不上了。”
韩信指着城头:“主上您看,城楼上的旗帜都歪了,守军稀稀拉拉的,连弓都没架,这哪是守城,分明是等着咱们进去。”
“不能大意。”天宇示意士兵们停下,“韩王成的亲卫营还有三千人,都是亡命之徒,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他下令,“赵虎的先锋营控制南门,李敢的步兵营围住东门和西门,陈风的骑兵营绕到北门,切断所有退路。给阳翟城里射传单,告诉他们,开城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
传单像雪片一样飞向阳翟城,上面用韩地文字写着联军的承诺:“善待百姓,不掠财物,降兵者发路费回家,愿从军者优待”。城楼上的韩军士兵捡起传单,互相传阅着,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犹豫取代。
韩王成的亲卫营校尉韩立,此刻正站在南城门的箭楼里。他手里捏着一张传单,又看了看城外黑压压的联军,忽然对身边的士兵说:“韩王成昏庸无能,害得韩地百姓受苦,咱们何必为他卖命?”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但握着兵器的手却松了些。韩立深吸一口气,拔出剑,砍断了城门的门闩:“打开城门!迎接联军入城!”
“校尉!您这是……”有人惊呼。
“我这是为了韩地百姓!”韩立的剑指向城外,“联军说了,不杀降兵,咱们投降,至少能保住性命!”
城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联军士兵们鱼贯而入。韩军士兵大多扔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只有少数韩王成的死忠还在抵抗,很快就被淹没在联军的洪流中。
天宇进城时,看到的是一片平静的景象。百姓们站在街边,虽然还有些害怕,却没人逃跑,有的甚至端出茶水,递给路过的联军士兵。韩立带着亲卫营的士兵跪在路边,向天宇请降:“属下韩立,愿率部归顺,只求联军善待韩地百姓。”
天宇扶起他:“韩校尉深明大义,本帅记下了。传令下去,查封韩王宫,捉拿韩王成余党,其余百姓和降兵,一概不究。”
此时的韩王成,正带着几个亲信从北门逃跑,却被陈风的骑兵营堵个正着。他看到骑兵们手里的长矛,吓得从马车上滚下来,抱着头哭喊:“我投降!我是韩王!我愿意归顺联军!”
陈风勒住马,冷笑一声:“现在才投降,晚了!带下去,看好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阳翟城的屋顶上,联军的旗帜在韩王宫的旗杆上高高飘扬。从临津失守到阳翟被围,不过短短一日,韩地的防线就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轰然崩塌。天宇站在韩王宫的台阶上,望着城中渐渐亮起的灯火,知道韩地的战事已近尾声,但楚汉之间的棋局,才刚刚进入更激烈的阶段。
烽火已在韩地燎原,而这团火,终将烧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