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望着那艘靠岸的小船，心跳微微一紧。船头的女孩抬起头，眨了眨眼，眼神清澈干净。她手里握着的是渔网梭子，不是算盘。
他松了口气，一把拽住正要往前冲的周大海。
“别动。”他说，“这不是小满。”
周大海喘着粗气，右眼仍在流血。“你确定？她长得一模一样！”
“手不一样。”陈岸压低声音，“小满从不离算盘。这孩子拿的是梭子，是村里的姑娘。”
周大海眯起左眼盯了一会儿，终于点头。他靠着桥柱缓缓坐下，身体微微发抖。“我撑不住了……你得快点想办法。”
陈岸没说话，低头取出激光雕刻器。电量只剩一丝红光，但他还有办法。他撕开防水胶带，将设备绑在一块浮木上，又从怀里掏出那块陨石，贴在雕刻器背面。
陨石微热，仿佛内部有东西在蠕动。
他把浮木推入水中，按下启动键。声呐仪嗡地一声轻响，屏幕亮起，显示两组基因序列正在同步。
一组写着：1983-07-14
另一组写着：工作证编号0023
都是他的名字。
“海警截获的基因弹头里，有两个时期的样本。”他低声说，“一个是过去的我，一个是现在的我。他们用这个打开了时间裂缝。”
周大海咬牙：“那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都不是完整的。”陈岸盯着屏幕，“有人把我们的基因拼在一起，做成‘弹头’，发射进时空裂缝。目的不是毁灭，而是控制。”
话音刚落，海面忽然翻涌起来。
远处水面隆起，一艘银白色的船缓缓升起。像游艇，却通体泛着金属光泽，顶部刻着“澳门商号”四个字。
舱门打开。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陈天豪，西装笔挺，金笔别在口袋上，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第二个身影让陈岸呼吸一滞。
格子衬衫，帆布包斜挎肩头，走路略显僵硬——那是1983年的自己，那个走进办公室后再也没出来的自己。
两人并肩而立，呼吸节奏一致，连眨眼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该死的双胞胎！”周大海猛地站起，举起鱼叉指向飞船，“你们敢动他试试！”
陈岸没有动，手指飞快在声呐仪上操作。他切换到生物频谱模式，屏幕上浮现出两人的脑电波图。
两条曲线完全对称，如同镜像。
“不是一个意识分裂成两个身体。”他说，“是同一个程序，在两个躯壳里运行。他们共用一个信号源。”
“什么信号源？”
“海底的裂缝。”他望向海面之下，“那里有座塔，一直在发送加密指令。只要其中一个活着，另一个就不会消亡。”
飞船上的陈天豪笑了：“陈岸，你终于明白了。我们不是敌人，你是我的备份。”
穿格子衫的“自己”也开口了，声音机械而冰冷：“我是主程序，你是多余的数据。”
陈岸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在礁石上刻密码？为什么我会连续签到三百天解锁破解术？如果我只是个备份，系统为什么会认可我？”
陈天豪的笑容渐渐淡去。
下一秒，两人同时抬脚，朝码头走来。
“不好！”陈岸抓起雕刻器，对准空中射出一道红光。红光扩散，化作一层屏障，横亘在栈桥前方。
那两人立刻停下脚步。
“有用。”陈岸低声道，“力场干扰了他们的信号。”
周大海喘着气问：“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他看着手中仅剩半格电量的电池，“但我知道一件事——系统还没死。”
他将雕刻器贴在手腕上，闭眼默念：“紧急签到，地点：三十年前渔村滩头。”
没有提示音。
三秒过去，依旧寂静。
就在他以为失败时，系统突然响起，声音断断续续：
“检……测到……契约共生体。”
屏幕一闪，跳出新的警告：【高维绑定，无法解除】
“原来如此。”陈岸睁开眼，“他们不是复制我，是把我跟陈天豪绑在一起，做成‘共生体’。一方死亡，另一方自动接管权限。”
“那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周大海问。
“因为我不是系统造出来的。”他说，“我是意外。魂穿过来的，不是克隆人。系统认的是我这个人，不是基因代码。”
他抬头看向飞船上的两个“自己”，声音冷了下来：“你们可以模仿我，但你们不懂赶海的日子。凌晨四点的潮位，退潮后鲍鱼藏在哪块石头下，妹妹发烧那晚我背她走了多少步——这些不在基因里。”
陈天豪的脸色变了。
格子衫的“自己”突然抬手，指向远处的办公室大门。
那是1983年的陈岸走入的地方。
“他们在改我的记忆。”陈岸猛然按下手柄，“不能让他们靠近那扇门！”
红光再次扫出，屏障扩大一圈。海面波动加剧，浮木剧烈晃动。
声呐仪发出警报：裂隙深处信号增强，新的指令正在加载。
“再来一次！”周大海怒吼，“打断他们！”
陈岸咬牙，准备输入最后的破解程序。可就在这时，手腕上的签到印记突然发烫，如同被火焰灼烧。
他低头一看，皮肤下浮现出蓝色细线，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糟了。”他瞬间明白，“他们开始连接我了。”
周大海二话不说，抡起鱼叉砸向红光屏障边缘。金属撞击发出刺耳声响，空气都在震颤。
“你清醒点！”他大喊，“别让他们进你脑子！”
这一击，让信号中断了一瞬。
蓝线迅速退去。
陈岸喘了口气，立刻将雕刻器调至最大功率，对准海底裂缝发射脉冲。
声呐屏上，基因链开始扭曲，两组序列出现错位。
“成功了？”周大海问。
“只是拖延时间。”陈岸摇头，“他们会很快修复。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毁掉发射塔。”
“怎么下去？没船，没装备。”
陈岸望向那艘载着女孩的小渔船。她已经划远了些，但仍清晰可见。
“我们可以借她的船。”他说，“但她不能卷进来。”
“那就等她走远。”周大海靠着桥柱，紧握鱼叉，“我在这守着，你去准备。”
陈岸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听见系统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更轻：
“检测到……宿主意志独立……权限升级中……”
紧接着，屏幕跳出一行字：【允许临时共享技能：夜间视力、洋流预判】
“够了。”他站起身，“至少我们能看清下面的路。”
周大海咧嘴一笑：“那你快去。我还能撑一会儿。”
陈岸转身走向岸边，刚踏入浅水，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狗日的双胞胎！有种下来打一架！”
他没有回头，只加快脚步。
渔船越漂越远，晨雾渐浓。女孩蹲在船头，回头看了一眼码头，随后用力划桨。
陈岸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望着那艘小船。
他知道，只要它消失在雾中，他们就能动手。
手腕上的印记再度发热。
他抬起手，看见皮肤下的蓝线又一次浮现，比先前更深、更密。
像一条正在苏醒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