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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薛杨听着苏晓晓那句“等他做不好了,自然会有更厉害的人来代替他……”

这话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薛杨耳中,让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他预想中的“君权神授”或“雷霆震怒”全未出现,这女人竟用如此平静的口吻,阐述着一个如此冰冷、如此赤裸、却又让他无法反驳的……规则?

这哪里是在解释皇权?这分明是在描述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强者上位的法则!他仿佛看到了一座无形的金字塔,顶端的位置从来不是固定的,能者居之,败者跌落。这想法让他脊背窜起一股寒意,却又像在他被礼教束缚的思维里,强行撬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前所未见的光亮。原来,压在头顶的大山,并非不可撼动?

而此时的苏晓晓”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一斧头下去倒是干净,可他爹是户部侍郎啊!那不是捅马蜂窝,是捅了马蜂窝的老祖宗啊!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薛杨已经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竟立刻指天发誓,言辞恳切地保证绝不外传。

苏晓晓看着他发誓,心里不但没放松,反而更毛了:“反应这么快?还主动发誓?这不符合他纨绔的人设啊!他到底想干嘛?憋着什么坏呢?” 她懊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打定主意以后在这人面前当个哑巴。

自那日后,薛杨似乎沉默了许多,但来得更勤了,除了睡觉就跟焊在她家了一样。苏晓晓乐得清静,渐渐真把他当成个自带背景音乐的摆设,偶尔心情好,或者被他问烦了,也会回一两句。

薛杨看着她用“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劝一户想孤注一掷种桑的佃农分散风险;看着她三言两语,点出两个为工钱争执的匠人彼此算计的小心思,让他们面红耳赤又无言以对。她处理事情,没有引经据典,没有道德说教,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直指核心的效率。

她没注意到,当她用“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劝佃农时,薛杨眼中闪过的精光——他正为自己在京城看似广阔实则脆弱的人脉网发愁;她也没留意,当她直白点破匠人小心思时,薛杨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正在想如何应对继母安插在他身边那些阳奉阴违的仆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在他心中疯长。他终于忍不住,在一个炭火燃得正旺的傍晚,状似无意地提起京中某位官员的嫡子,被继母“慈爱”地纵容成了废物,最终身败名裂。

“……真是可惜,那般锦绣前程,竟毁于妇人之手。”他叹息着,眼神却紧紧锁住苏晓晓。

苏晓晓正被一笔糊涂账烦得火大,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嗤笑一声:“哦,捧杀嘛。把猪喂肥了,膘厚体壮,才好名正言顺地宰了吃肉,油水还足。自古以来的道理,有什么好奇怪的。”

“捧杀”!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万钧之势,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十几年来在继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战战兢兢,在父亲日渐失望的眼神中如履薄冰,花了无数心血,淌过多少暗算,才隐约窥见的真相,竟被她用如此粗俗、却又如此精准的比喻,轻描淡写地戳破了!

那一刻,薛杨看着油灯下那个因为对不上账而有些气鼓鼓的侧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漫不经心,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不是徒有武力的村姑,更不是能轻易被打动的浅薄女子。她拥有着一套完全独立于这个时代、犀利、有效,甚至可以说是“大道至简”的思维方式。她像一个误入棋局的旁观者,随手一指,便点破了他深陷其中、苦思不得其解的棋局死穴。

他苦苦寻求的、在薛家那座吃人宅院里破局的方法,或许不在朝堂的勾心斗角里,也不在江湖的狠辣手段中,而就在这个女子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洞若观火的言行里!

炭盆里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映得薛杨的脸色明明灭灭。他之前那种带着玩味和征服欲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灼热。并且喃喃自语。

苏晓晓对完账,舒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薛杨那双深不见底、却燃着幽暗火焰的眸子。苏晓晓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坏了!又说错话了?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他爹可是户部侍郎!万一这宝贝儿子在我这儿受了刺激,变得神神叨叨,他爹找上门来,非说孩子是在我这儿傻掉的,我们找谁说理去?!”难道古代也兴碰瓷的吗?老公你快来啊!我又捅娄子了! 她开始后悔,以后对这厮,还是当个哑巴最安全。

暮色渐合,牛车吱呀呀地驶回镇上的小院。车上除了苏晓晓和乐乐,还多了婆婆周李氏,以及三哥留下的一双儿女——晴天和晴婉。这两个孩子怯生生地挨着奶奶坐着,小手里还攥着刚才在村里,族老们千恩万谢塞过来的、用红纸裹着的麦芽糖。

寻找二姐的事,总算迈出了第一步。苏晓晓将年前工坊分红里预备建族学的一部分,连同自己额外添补的,共计三百两银票并二十两碎银子,沉甸甸地交到了族长手中。那一刻,老族长颤抖着手,周围族人们灼热、感激、带着泪光的眼神,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播下的种子,正在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这不只是银钱,是希望,是一种新的“秩序”正在取代旧有苦难的开始。

婆婆主动提出跟来镇上照看孩子,说是想乐乐了,眼神里却透着想贴近他们这小家生活的真切。苏晓晓心里明白,这是这个传统农家妇人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示好与依赖。她领了这份情,回来便指挥着大海和清风,将东边那间宽敞向阳的厢房彻底洒扫出来,换上新浆洗的被褥,又搬去一张小榻,让婆婆带着晴天、晴婉安顿下来。

刚把最后一点杂物归置好,喘了口气,牛大海那高大如山的身影便堵在了门口,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东家,”他声音压得低,“镇上的赵虎,他手下那个叫黑皮的,午后来寻了您三趟了,一次比一次急,眼珠子都是红的,看样子……是塌了天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