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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看似退让,实则将了对方一军。王税吏不过是依仗王主簿的势力狐假虎威,哪里敢真去县衙对质律法?他脸色涨红,支吾道:“你……周文渊,你休要狡辩!这是王主簿的意思!”

“哦?王主簿的意思?”周文渊眉头微挑,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冷意,“那更需按规章办事了。否则,若被有心人参上一本‘纵容亲属、擅加赋税、滋扰商户’,恐怕对王主簿的官声,也大有妨碍吧?”

他目光如炬,直视王税吏。王税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终究没敢强行收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然而,周文渊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王主簿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刁难只会更加狠毒。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当晚,周文渊书房烛火通明。他面前摊开着赵虎和张玉这几日秘密送来的、关于王主簿罪证的汇总。内容触目惊心:贪墨税款白银逾千两;纵子行凶致人死亡张玉妹妹案;利用职权强占民田三十余亩;收受商户贿赂,包庇其不法经营…… 时间、地点、涉及人物、大致金额,条条清晰,虽非全部都有铁证,但线索明确,足以构成一份极具分量的举报材料。

周文渊没有犹豫。他直接递给县衙中的——县尉,李刚。

李县尉掌管一县治安刑捕,与主管文书仓狱的王主簿本就存在职权交叉和竞争关系,且素来不满王主簿贪赃枉法、扰乱地方的行径,两人可算是政敌。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加之王主簿有县丞庇护,一直未能将其扳倒。

周文渊连夜用左手仿写了一种陌生的笔迹,将王主簿的罪证精心整理、匿名抄录,重点突出了其贪墨税款、纵子行凶、引发民怨等足以动摇官基的罪行。他并未将所有底牌打出,而是保留了关键人证张玉和部分核心物证线索,作为后手。

第二日清晨,这份匿名的举报信,通过赵虎手下绝对可靠的渠道,被悄无声息地塞进了县尉李刚书房的门缝。

李刚看到这份举报信,如获至宝。信中罪证虽为匿名,但条理清晰,指向明确,绝非空穴来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扳倒老对头的绝佳机会!他不动声色,暗中调动自己的亲信衙役,根据信中提供的线索开始秘密核查。

王主簿还沉浸在用税务刁难周文渊的快意中,浑然不觉灭顶之灾已然临近。几天后,李刚掌握了初步确凿证据,果断发难,绕过县丞,直接向县令禀报,并呈上了部分铁证。

县令闻报震怒!他或许可以容忍下属一些小贪小摸,但如此数额巨大、影响恶劣、且证据确凿的贪腐和命案,足以让他的政绩蒙上污点!为平息可能引发的民愤,也为了给虎视眈眈的监察御史一个交代,县令当即下令:彻查!

如雷霆骤至,王主簿还在官署处理公文,便被李刚亲自带人拿下,抄家,搜出大量赃银赃物。其子王癞子亦被缉拿归案。树倒猢狲散,往日被其压迫的苦主见其倒台,纷纷鼓起勇气站出来指证。

不过旬日之间,曾经在青石镇一手遮天的王主簿便银铛入狱,其家产充公,被判流放千里。其党羽亦被清洗。张玉妹妹的沉冤,终于得雪。

消息传回青石镇,百姓拍手称快,无不赞叹“老天有眼”。只有极少数知情人,如赵虎、张玉,才明白这背后的翻云覆雨手。

周文渊站在自家小院的廊下,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百姓庆祝王主簿倒台的爆竹声,神色平静无波。

苏晓晓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老公,辛苦你了。”

周文渊回握住她,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工坊方向那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轻声道:“阴影已除,前路可期。接下来,我们可以安心经营我们的‘世界’了。”

阳光洒落,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也照亮了这对夫妻共同开创的未来。

周家小院的日子,仿佛随着工坊的顺利推进而愈发平稳。乐乐的《混元基础》桩功已站得极稳,体内那丝“小鱼吐泡泡”的气感也日渐清晰。这日午后,他带着愈发圆润的小狗团子,在离家不远的街角,看蚂蚁搬家看得入神。

就在这时,街口骤然响起一阵急促如雷的马蹄声!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由四匹健马拉着的马车,仿佛失控般,由远及近,朝着乐乐所在的方向疯狂冲来!车辕上坐着的老车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拼命向后拉扯缱绳,嘶声喊着:“吁——!停、停下!” 却显然无法控制住受惊的骏马。

“闪开!快闪开!”路人的惊呼声尖锐刺耳。

团子“汪汪”狂吠,焦急地咬住乐乐的裤脚往后拖。可乐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小脸煞白,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骏马和沉重的车轮如同阴影般朝他碾压过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几乎扑到他脸上,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吁——!!!”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如同闷雷般的暴喝炸响!只见一道高大如铁塔的身影,从斜刺里猛冲出来,竟不是去抱开孩子,而是直接伸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一左一右,死死抓住了那匹惊马的马辔头!

“嘿——!”那人吐气开声,额角青筋暴起,浑身肌肉虬结贲张,双脚如同铁犁般深深陷入青石板的缝隙中!竟凭着蛮力,硬生生将那匹冲刺的健马勒得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凄厉的嘶鸣!马车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一顿,车轮在距离乐乐衣角不到一尺的地方,刮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终于险之又险地停了下来。

整个街道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如同天神下凡般的高大青年。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打,面容憨厚,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