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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道的风雪愈发猛烈,雪粒抽打在甲胄上噼啪作响,天地间一片苍茫。朱由检骑在乌云踏雪上,脊背挺得笔直,如一尊凝立的冰雕,刚毅的面庞在风雪中愈发棱角分明。两日来,他的战马几乎未曾停歇,始终在前方疾驰,马蹄踏碎积雪,溅起漫天雪雾,身后千余将士紧随其后,眼中满是对这位帝王的敬畏 ——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果断决绝、不辞辛劳的君主,而非耽于仪仗的深宫之主。

张三数次勒马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陛下,战马已疲,不如稍作歇息,让将士们也喘口气?”

朱由检只是摆了摆手,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声音被风雪裹挟着传来:“军情紧急,片刻耽搁不得。” 说罢,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乌云踏雪会意,再次加速奔向前方。

王承恩紧紧追在后面,双手死死攥着缰绳,额上沁出的汗珠瞬间被寒风冻成冰晶,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只一心跟上前面那道挺拔的身影。又奔出数里,王承恩终于赶上,高声禀道:“陛下,过了前面的隘口,便到西宁大帐了!”

朱由检闻言,只是淡淡 “嗯” 了一声,脚下丝毫未停。乌云踏雪四蹄翻飞,如一道黑色闪电,冲破风雪的阻隔,很快便望见了前方西宁大帐的轮廓。

此时,西宁大帐外围,岳承嗣正率领众将等候。他原以为会看到长长的仪仗队伍,或是彰显帝王威仪的龙旗,却不料远处风雪中,一道黑影率先疾驰而来,身后跟着千余轻骑,竟无半分仪仗排场。岳承嗣大惊,连忙下令:“全军出城十里相迎!”

不到盏茶功夫,君臣便在雪地中相遇。岳承嗣率先翻身下马,跪在积雪里,高声道:“臣岳承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将领、士兵乌泱泱跪了一地,雪地之上,黑压压一片,喊声震彻风雪。

“岳卿,快快请起。” 朱由检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岳承嗣,语气中满是赞许,“岳卿收复兰州,以五千骑破城,古之罕见;如今经略青海,不到两万兵马便平定全域,真乃古之勇将也!”

君臣相携,说说笑笑走进中军大帐。可刚一入帐,欢快的气氛便瞬间凝结。李清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如今我军骑兵数量有限,想要一举拿下和特硕部,怕是不易。”

朱由检捋了捋颌下新长的小短须,缓缓坐下,看向岳承嗣:“岳卿,此仗该如何打?”

岳承嗣快步上前,指着案上舆图,朗声部署:“如今和特硕部已断水多日,战力大减,我等当用奇袭之计!总攻之日,臣率领杨四、牛大夜袭敌寨;张三,你集中兵力围住贼寨,若敌军突围,各要道分兵死守,你守左侧,其余将领守右侧;陛下坐镇中军大帐,以安民心即可。”

“冲杀之事,朕不如你们;制定计策,朕也仍在学习。” 朱由检摆了摆手,笑着道,“此战,朕便拜托诸位将军了。”

“此战若拿不下和特硕部,臣便不再回来了!” 岳承嗣高声立誓。

朱由检眼神一凝,直直望着他:“卿莫要多说。此战无论胜败,你都得全须全尾地回来。卿的夫人已有身孕,不久后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朕怎可让温夫人的嘱托落空?”

岳承嗣眼中泪光闪烁,重重叩首:“臣谢陛下!” 起身之后,他当即下令,“大军五日后开拔!臣率五百重骑、四千游弋骑为先锋;张三,速传军令,调马万年部三万轻骑听我调遣,待敌寨大火燃起,便两面骑兵包夹,一举破敌!”

“诺!” 张三领命,立刻转身下去安排。

帐内,朱由检见诸将手中都拿着一块马肉在吃,不禁笑道:“诸将的伙食都这么好了?”

刚安排完军令回来的张三摸了摸鼻子,笑着回话:“前几日湟水一战,我们斩了八千余蒙古兵,缴获了八千多匹战马,如今不止军中,全城百姓都有马肉吃呢!”

朱由检哈哈大笑,拿起一块马肉细细嚼着,语气欣慰:“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帐内众将闻言,也纷纷大笑起来,决战前的压抑一扫而空。

两日后,贺兰山隘口的马万年收到了西宁府的军令。他大喜过望,立刻叫来校尉:“速速安排!三千兵士分驻东西中三个隘口,待敌军溃散,便顺势掩杀!我亲率两千白杆骑兵、一千踏白军,趁大雪掩护,往和特硕部金帐方向潜行!”

说罢,马万年翻身上马,目光锐利地扫过身后将士:“都打起精神!咱们离敌营五六至十公里处分散隐藏,大雪是最好的掩护,没人能发现咱们!”

三千骑兵悄然出发,马蹄裹上厚布,在齐膝的积雪中缓缓前行,只发出极轻的 “咯吱” 声。抵达预定位置后,将士们迅速分散开来,或趴在雪沟里,或躲在枯木后,甲胄上很快积了一层白雪,与茫茫雪野融为一体。他们屏气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十公里外和特硕部营地的轮廓,只待远方大火燃起,便即刻策马冲锋,倾刻间直捣金帐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