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剪,刮过青海草原的积雪,卷起细碎的雪沫子,蒙古包顶的铜铃被吹得 “铃铃” 作响,在空旷的雪原上格外清冽。顾实汗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缓步前行,身后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呼啸的寒风填了大半。
他驻足望向帐外,几堆炭火还在噼啪作响,却只剩零星火苗,原本堆得高高的柴火垛日渐消瘦,露出底下发黑的湿柴。营地角落,一堆开裂的陶陶罐罐堆得像座小山 —— 这些用来烧雪水的容器,经不住连日烈火燎烤,纷纷崩裂报废,能继续使用的已寥寥无几。
“大汗!大祭司!” 一名士兵顶着风雪奔来,脸上满是焦灼,“战马又倒了一批,都是渴得站不起来的!”
顾实汗重重叹了口气,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无奈,喃喃道:“真是要亡我和特硕部啊…… 明军可真狠!”
“大汗莫慌!” 大祭司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明军不过万把余人,凭他们那点兵力,根本冲不过来!”
“我知道。” 顾实汗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可他们修湖断了湟水,连周边的浅滩支流也全堵了,你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突然袭击?”
“绝无可能!” 大祭司笃定道,“听闻明军只有四五千战马,就算突然袭击,胜算也不大。咱们有三四万人,就算堆也能把他们堆得寸步难行!他们若是步兵来攻,咱们早就能骑马跑了。依我看,他们怕是想修湖造田 —— 听说明军境内大旱多年,还老闹蝗灾,西宁府这一带水土肥沃,他们定是想拿下此地开荒种田,没见他们境内早就开始沿河造田了吗?”
顾实汗闻言,并未深想,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这时,又一名斥候匆匆来报:“大汗,明军修的湖规模不小,看架势还得十几天才能完工,这期间湟水怕是难有水流过来。”
“十几天……” 顾实汗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往贺兰山深处多走,把远处的枯草都烧了,既能取暖,也能顺便找找水源!再坚持十天,等明军的湖修好了,湟水自然会恢复水流,他们能堵一时,还能堵一世不成?” 说罢,他一甩袖口,转身便要往营帐走。
走到帐门口,他忽然回头,目光扫过那些因缺水而瘫倒的战马,沉声道:“倒下的战马要是实在救不活,就先杀一批。取马血喂给主力战马,马肉分给士兵们 —— 少喝点水,多吃点肉,照样能撑下去。”
话音落,顾实汗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帐。士兵们不敢耽搁,立刻涌向马厩,将两千匹趴窝不起的战马宰杀,大盆大盆的热马血被分到士兵手中,而营地里仅存的烧好的热水,则优先供给那三万主力战马。
与此同时,贺兰山隘口处,张三带着本部一千余人马,在白杆兵的引导下,终于找到了驻守此地的马万年与朱由检。
“三哥!” 马万年一见张三,当即笑着迎了上来。
张三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沉声道:“传岳帅令,马万年,你继续驻守贺兰山隘口,务必死死守住此处,绝不能让和特硕部的人从这里突围,就算他们要走,也得让他们脱层皮!”
“诺!” 马万年肃容领命,随即目光转向张三身后,“陛下何在?”
马万年引着张三快步走进中军大帐,朱由检正坐在案前查看舆图。张三一见朱由检,当即膝身下拜:“臣张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由检抬了抬手,语气平静,“青海的布置都妥当了?”
“回陛下,一切安妥。” 张三起身拱手,“岳帅命臣前来接陛下回西宁府,共商总攻大计。”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帐外呼啸的风雪,起身道:“好,走吧。”
张三略一沉吟,上前一步提醒:“陛下,和特硕部此刻正四处找水,戒备松懈,咱们需沿着贺兰山的要道绕行,大约两日才能抵达西宁府。”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严寒算什么?” 朱由检摆了摆手,转身快步出帐,王承恩早已牵着那匹乌云踏雪候在帐外。朱由检翻身上马,朗声道:“走!”
话音未落,战马已扬蹄奔出,留下一串蹄印在雪地里。张三目瞪口呆,连忙喊道:“陛下!不需要仪仗了吗?”
一旁的马万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习惯就好,陛下向来这般雷厉风行。”
张三无奈摇头,也迅速翻身上马,带着一千余将士紧随朱由检身后,朝着西宁府的方向疾驰而去。风雪之中,这支精锐小队如潜龙在渊,悄无声息地穿行在贺兰山道,而远在草原的顾实汗,对此仍一无所知,还在为那十天的期限苦苦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