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一阵极富节奏感的劈柴声,把他从浅眠中惊醒。

周建军顶着两个黑眼圈坐起来,感觉脑袋里像是有台拖拉机在响。

他推开门,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院子里,王铁牛正光着膀子,抡着斧头,卖力地帮他劈着柴火。

看见他出来,王铁牛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

“建军,醒了?你昨晚可真能喝,跟头死猪似的。”

周建军“嗯”了一声,走到水缸边,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不少。

“铁牛哥,你这是干啥?”

“你这柴火都快没了,俺寻思着你今天肯定起不来,就帮你劈点。”

王铁牛把劈好的木柴码放整齐,擦了把汗。

他从兜里掏出三块钱,还有几张皱巴巴的肉票,塞到周建军手里。

“对了,建军,你今天不是要去公社吗?”

“正好帮俺捎点东西回来。”

周建军看着手里的钱和票,心里咯噔一下。

“给谁买?”

“还能给谁,给俺妹呗。”

王铁牛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最近干活累,人都瘦了。你帮俺称二斤五花肉,再买点槽子糕和江米条,她爱吃那个。”

周建军攥着那三块钱,感觉有些烫手。

他看着王铁牛那张憨厚又充满信任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行,我知道了。”

他把钱和票揣进兜里,没再多说什么。

打发走王铁牛,周建军心里烦躁,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去了办公室。

金德乐正戴着老花镜,对着一堆账本奋笔疾书。

“金叔。”

“建军来了。”

金德乐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有事?”

“我想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再上山?”

周建军开门见山。

他现在只想找点事做,最好是能让他累得没工夫胡思乱想的事。

“上山?”

金德乐放下笔,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

“急啥,等下了雪再去。”

“雪把野兽的脚印都盖住了,到时候想找它们,比现在容易得多。”

他指了指窗外堆成小山一样的玉米。

“眼下最重要的活儿,是把这些苞米都脱了粒。活儿多着呢,有你累的时候。”

金德乐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

“对了,前两天收的大豆,已经让车拉到团部去了。”

“换回来不少豆油,还有几大车的豆饼,正好拿来喂猪。”

周建军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刚走到办公楼门口,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他。

“周建军同志!”

周建军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站在不远处,正冲他笑。

是汤容。

他有点印象,好像在食堂见过几次。

汤容快步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汤容,在场部广播室工作。”

她的眼睛很亮,毫不掩饰对周建军的欣赏。

“我听过你很多事,你发明的喷雾器,还有打死黑熊的事,你可真厉害。”

周建军看着她伸出的手,却没有去握。

他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不认识你。”

汤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恢复了自然。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她把手收了回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我想跟你做个朋友,可以吗?”

周建军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厌烦。

一个王春桃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现在又来一个。

“没必要。”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不需要和你做朋友。”

说完,他甚至没再多看汤容一眼,转身迈开步子,径直离开。

汤容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她看着周建军那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得这么彻底,这么不留情面。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职工,也看到了这一幕,对着她指指点点,眼神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汤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她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周建军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和恼怒。

周建军,你给我等着!

周建军拐过办公楼的墙角,脚步慢了下来。

不远处的一棵大杨树下,站着一个人。

是赵宇。

他靠着树干,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正看着这边,眼神复杂。

周建军的眉头皱了起来。

又是他。

他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汤容的出现,八成和赵宇脱不了干系。

是试探?还是又一次自作聪明的示好?

周建军懒得去猜,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他目不斜视,从赵宇身边走了过去,仿佛没看见这个人。

周建军回到自己小屋,反手把门插上。

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仰头灌了下去。

冰凉的水从喉咙滑进胃里,心里的那股烦躁才被压下去一些。

他讨厌这种麻烦,尤其是来自女人的麻烦。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建军,开门,是我。”

是赵宇的声音。

周建军没动,也没出声。

“建军,我知道你在里面。”

赵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我跟你说两句话就走。”

周建军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赵宇闪身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汤容这个人,目的不纯。”

赵宇开门见山,压低了声音。

“她哥哥是公社食品站的副站长,她本人在农场广播室,消息灵通得很。你现在是场里的红人,她凑上来,肯定没安好心。”

周建军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说完了?”

赵宇被他问得一愣。

“说完了。”

“说完了就出去吧。”

周建军拉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宇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建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

“我知道。”

周建军的声音很平淡。

“你的提醒我收到了。”

他看着赵宇,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以后,咱们保持同事关系就行。”

赵宇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建军的这句话,像一堵无形的墙,把他隔绝在外。

他看着周建军那张平静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周建军关上门,重新插好门栓。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他走到炕沿边坐下,脑子里却不像屋里这么清净。

王春桃,汤容,赵宇……

一张张脸在他脑海里闪过,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决定不再想这些。

活下去,活得更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建军就起了床。

他把自行车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链条和刹车都没问题,又把两个硕大的麻袋捆在后座上。

吃过早饭,他骑上车,迎着微凉的晨风,直奔公社。

到了公社,他没去供销社,而是轻车熟路地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这里是黑市。

巷子里人头攒动,声音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周建军推着车,目光飞快地在各个摊位上扫过。

他先在一个卖肉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案板上摆着半扇猪肉和一只刚宰杀的羊。

“猪肉怎么卖?”

“一块一。”

“羊肉呢?”

“九毛。”

羊肉比猪肉便宜两毛。

周建军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个年代,猪油是硬通货,能顶半个粮。羊油膻味大,除了吃,基本没别的用处。

这大概就是羊肉便宜的原因。

“这半扇猪,我全要了。”

周建军指了指案板上的猪肉。

“还有这只羊,也给我。”

摊主愣了一下,手里的屠刀都忘了放下。

他上下打量着周建军,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

“兄弟,你没开玩笑吧?这加起来可一百好几十斤呢。”

周建军没废话,从兜里掏出一沓厚厚的大团结。

“算算多少钱。”

摊主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的横肉笑成了一朵花。

“得嘞!您稍等!”

他手脚麻利地称好肉,用油纸和草绳仔细捆好。

周建军付了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肉收进了空间。

他又买了二十斤大白菜,十斤晚豆角,还有满满一大麻袋土豆干。

这些东西,足够他吃上大半个冬天。

巷子口,一个炸面包圈的摊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金黄色的面包圈在油锅里翻滚,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面包圈怎么卖?”

“五分钱一个。”

周建军指了指旁边盆里已经炸好的一大堆。

“这一盆,我全包了,多少钱?”

摊主是个瘦小的中年人,他数了数,一共三十五个。

“一块七毛五。”

“行。”

周建军付了钱,把一整盆面包圈也收进了空间。

他刚要走,旁边一个卤味摊的香气又勾住了他的脚步。

一个半人高的大瓦罐里,“咕嘟咕嘟”地炖着猪头肉、猪蹄、猪耳朵,香气霸道得很。

“同志,来点啥?”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正拿着把刷子,往卤肉上刷着酱汁。

“你这儿还有多少?”

“猪头肉七八斤,猪爪十来斤,下水还有个二十来斤,都在这儿了。”

“全要了。”

周建军言简意赅。

老头手里的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周建军,像是看一个怪物。

“兄弟,你……你确定?”

“嗯。”

老头回过神来,脸上乐开了花。

他手脚麻利地把所有的卤味都捞了出来,用荷叶包好。

“兄弟,看你是个爽快人。”

老头一边包,一边压低了声音。

“以后要是还想吃,别来这儿了,人多眼杂。”

他朝巷子深处指了指。

“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头,第三个院子,找我兄弟王二麻子。跟他说是他哥介绍来的,要多少有多少,还比这儿便宜。”

周建军心里一动。

这算是找到一条固定的供货渠道了。

“谢了。”

他记下地址,付了钱,把几十斤卤味也装进了麻袋。

从黑市出来,周建军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仗。

他推着车,准备去供销社买点日用品。

路过一个卖瓜的摊子,几个切开的西瓜摆在地上,瓜瓤看着红,却不怎么甜。

周建军尝了一块,摇了摇头,直接走了。

他可不花冤枉钱。

刚走没几步,另一个瓜摊的香气让他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种清甜的果香。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农民,脚边摆着几个大筐,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香瓜。

“香瓜怎么卖?”

“三分钱一斤。”

周建军拿起一个,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香气浓郁。

他又用手指弹了弹,声音清脆。

是熟透的好瓜。

“给我来一百斤。”

摊主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嘞!我这儿不够,家里还有,就在后面不远,我带你去拿。”

“行。”

周建军点了点头,推着车,跟在了摊主身后。

摊主带着周建军,七拐八绕地走进一条小巷。巷子深处是一个破旧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香瓜和西瓜,空气中弥漫着瓜果的甜香。

“都在这儿了,你自己挑。”摊主指着院子里的瓜,笑得一脸憨厚。

周建军也不客气,他蹲下身,仔细挑选起来。他把一个个饱满的香瓜抱起来,又放下。

“你这瓜,看着是不错。”周建军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三块钱。

“这是瓜钱。”

摊主接过钱,脸上笑容更甚。他掂量着手里的钱,眼睛滴溜溜地转。

“大哥,你看我这瓜,都是自己种的,不容易。”摊主搓着手,语气带着几分谄媚。

“要不,再多给点?”

周建军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看着摊主,一言不发。

摊主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随即又仗着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胆子大了几分。他从脚边抄起一根秤杆子,足有小臂粗细。

“小子,别给脸不要脸!”摊主脸上的憨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凶狠。

“把钱和自行车都留下,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

周建军看着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他早料到这人会见财起意。

“你确定?”周建军的声音很平静。

“少废话!”摊主挥舞着秤杆子,又从腰间摸出一把生锈的小刀。

“老子这刀可是开过刃的,识相的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