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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封 花架与目光里的城池

亲爱的波妞:

清晨推开阳台门时,露水正顺着防腐木花架的纹路往下淌。

第三层最右边的玉露抽出了新叶,嫩得像裹着一层蜜,阳光落在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这是你蹲在阳台拼花架那天,手指被钉子划破时,盯着看了好久的那盆。

你买花架回来的那个周末,天阴得像要下雨。

纸箱拆开时,零件散落一地,说明书被你揉得皱巴巴的,边角卷成了波浪。

“这点活儿,可难不倒我!”

你拍着胸脯说,结果蹲在地板上研究了半小时,把横板装成了竖板,螺丝拧得太用力,差点崩到眼睛。

我蹲在旁边捡掉落的木梢,看见你左手食指渗出血珠,红得像落在木头上的朱砂。

你却往裤子上蹭了蹭:

“没事,小口子。”

电钻“嗡嗡”转着的时候,我数着你额角的汗滴。

第一滴落在说明书的“步骤三”上,晕开了“注意防滑”四个字;

第二滴砸在未组装的花架腿上,顺着木纹滑下去,像一条细长的河。

你突然停下来,举着一块木板问:

“这样是不是太挤了?你不是说要种满十二盆多肉吗?”

“挤点才热闹。”

我往你嘴里塞了颗草莓糖,甜味在空气里漫开时,你突然“嘶”了一声——指尖的血珠滴在木板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

我慌忙去拿创可贴,你却抓住我的手,把那颗快化完的糖渣喂进我嘴里:

“你看,血是红的,糖是甜的,配在一起像不像……像不像我们现在的日子?”

我望着那堆散落的零件,木梢的毛刺勾住了裙摆,指尖一碰,突然就想起以前出租屋的窗台。

那时候的阳光,总被对面的楼挡着,窗台窄得只能并排摆三个酸奶盒。

你把喝完的盒底剪平,用锥子扎出排水的小孔,每个盒子里都插着片多肉叶片,是你从小区的花坛里捡的,边缘都有些枯了。

你却宝贝似的用湿纸巾裹着,说“这叫叶插,能长出新的来”。

我总笑你折腾,“酸奶盒能种出花?”

你却蹲在窗台前,用棉签蘸着水往叶片根部抹,阳光斜斜地落在你发顶,把碎发染成浅金色:

“等它们生根了,发新芽了,咱们就换个带阳台的房子,给你弄个真正的花园。”

有次下暴雨,窗台漏雨,你光着脚冲过去把酸奶盒往屋里搬,拖鞋在积水里“啪嗒”响,怀里抱着那三个盒子,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结果,还是有片叶片被雨水泡烂了。

你蹲在地上对着烂叶发呆,我凑过去看,发现你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

“没事,”你突然抬头笑,把烂叶扔进垃圾桶,“明天再去捡几片,总会活的。”

此刻,我看着眼前的防腐木零件,突然想起那些被你精心照料的叶片。

有片紫珍珠真的生根了,细细的白须从盒底钻出来。

你高兴得买了一盒草莓庆祝,“你看,它在努力长呢。”

后来搬家时,你把那盒紫珍珠揣在怀里,说“这是我们的第一盆花,得带着”,结果挤地铁时被人撞了一下,盒子摔在地上,土撒了满地。

你蹲在站台捡土粒的样子,像个弄丢了糖的孩子。

“想什么呢?”

你举着一块木板凑过来,指尖的血珠还在慢慢渗,我突然伸手抱住你,把脸埋在你沾着木屑的衬衫上。

原来,那些在酸奶盒里挣扎着生根的叶片,早就不是植物了,是你在苦日子里给我种的希望——

你说“总会活的”,其实是在说“我们总会好的”;你说“换个带阳台的房子”,其实是在说“我会给你一个家”。

零件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就像当年酸奶盒里的土粒。

你拍着我的背说“怎么哭了”,我却笑出声,指着那堆木头说“快拼吧,我等着我的花园呢”。

阳光从百叶窗钻进来,在零件上跳着碎金似的光,我知道,这次的根,能扎得很深很深了……

花架拼好时,雨刚好下起来。

你把它搬到阳台角落,拍着木架说“结实着呢,能放二十盆”,手指在最上层的横板上敲了敲,那里留着个小小的凹痕,是你被钉子划到时,无意识按下去的印子。

我摸着那个凹痕,突然觉得这花架比任何装饰都好看。它不是流水线的成品,是你带着血珠的指尖,一点点拼起来的“以后”。

上周,朋友来做客,推开阳台门时“哇”了一声。

“这花架太有质感了,在哪买的?”

她伸手摸着木纹,你正往杯子里倒茶,闻言突然抬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像落了一片温柔的云:

“不是买的,是她设计的样式,我照着拼的。”

你下意识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指腹蹭过刚剪短的发茬,露出的耳尖突然漫上层薄红,像被阳台的阳光轻轻燎了一下,连带着脖颈都泛出点粉。

“她眼光比我好太多了,选的防腐木,连颜色都挑得刚好,跟阳台的瓷砖特搭。”

我愣了愣,看着你把洗好的草莓往我盘子里推,突然想起装修选材料那天。

你举着两块木样板在我眼前晃了晃,深棕那块带着点沉木的温厚,浅黄那块被窗外的光一照,像浸了蜜的阳光。

“选哪个?”

你指尖敲着样板边缘,木刺勾了下袖口也没在意。我盯着浅黄那块发愣,随口嘟囔:

“浅黄吧,看着暖。”

你哦了一声,突然摸出手机对着样板拍了张照,拇指飞快点着屏幕,末了举到我眼前晃:“设成壁纸了。”

屏幕上浅黄木纹,在黑底衬托下亮得像一块小太阳。

“以后家里选地板、买书架,都按这个色来,省得你又说我眼光老气。”

当时,我只当你随口应景,直到上周去家具城,你蹲在地板区翻色卡,突然抬头冲我喊:

“你看这个!跟我壁纸颜色几乎一样!”

我才猛地想起这事,原来我漫不经心说的那句“像阳光的颜色”,早被你像拧螺丝似的,稳稳旋进了日子的缝隙里,连木纹里藏的光,都记得分毫不差。

此刻,我坐在花架旁的藤椅上,看着玉露新抽的嫩叶,突然想给你写点什么。

你总说“我不懂那些浪漫的话”,可你把花架的最上层留空,说“给你放咖啡杯”;

你记得我不爱喝太烫的水,每次倒茶都先晾三分钟;

你甚至在花架腿上贴了一层防滑垫,说“怕你打扫时撞到脚”。

这些藏在木缝里、落在目光里的在意,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朋友临走时说“你们俩真有默契”,我望着你在玄关帮她拿外套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默契,不是天生就合拍,是你愿意听我说话,我愿意懂你沉默,是你把“我喜欢”当成标准,我把“你辛苦”记在心上。

就像这花架,缺了设计的样式不行,少了组装的耐心也不行,要两个人一起搭,才能撑起一阳台的春天。

夜已经浸得很深了,月光顺着落地窗淌进来,给每盆多肉都镀了一层银边,影子被拉得老长,像谁在地板上绣了一片细长的叶。

我坐在藤椅上数了数,紫珍珠的影子搭在玉露的影子上,熊童子的绒毛在月光里泛着白,像你拼花架时散落的木屑,轻轻巧巧就铺了一地温柔。

往书房的方向望,那盏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从门缝里挤出来,在地板上描出一条窄窄的光带。

不用看也知道,你肯定是又趴在图纸上了,铅笔尖在纸上沙沙走,偶尔停下来揉眼睛——

最近总听你说眼睛干,揉眼的次数越来越多,像一只困极了的猫。

明天一早,得记得往花架最上层的白瓷杯里,添点菊花。

上次,我逛药店时顺手买的胎菊,花骨朵小得像米粒,泡在水里会慢慢舒展,带着点清苦的香。

还有那罐枸杞,我放在厨房的玻璃罐里了,罐子是你选的,磨砂玻璃上刻着缠枝纹,你说“装枸杞得用好看的罐子,才显得不那么像喝药”。

到时候抓一小把扔进茶杯,看它们在热水里浮浮沉沉,像不像当年出租屋窗台上,那些在酸奶盒里努力扎根的多肉。

对了,你拼花架时蹭掉的那块漆,我找了同色的颜料补好了。

下午趴在花架旁涂了三遍,指尖沾着颜料蹭在木头上,直到那道浅痕彻底融进木纹里,不凑近眯起眼睛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像你藏在指尖血珠里的疼,当时只看见你往裤子上蹭了蹭,后来才发现那道伤口在夜里会泛着红;

就像你望着朋友夸花架时,目光突然落在我身上,那里面藏着的骄傲,比阳台的阳光还烫。

这些我都悄悄收着,像收着花架抽屉里的创可贴——是你上次念叨的防过敏款,包装上画着一只小熊,我特意选的。

傻瓜,以后再碰钉子,不许往裤子上蹭了。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上次你蹲在阳台钉木架,手指被钉子划得冒血珠,往牛仔裤上蹭的那一下,布料都洇出了个小红点。

我当时没作声,转身去拿创可贴的路上,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不是心疼那道伤口,是心疼你总把“没事”挂在嘴边,把所有的疼都自己兜着。

此刻,书房的灯还亮着,我摸着花架上补好漆的地方,那里的木纹被颜料养得更温润了。

突然想轻轻推开门,从背后抱住你,把脸埋在你沾着铅笔灰的衬衫上。

不用说话,就闻着你身上淡淡的木屑味,听着图纸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就知道这日子啊,早像这花架一样,被我们一起钉得稳稳的,连月光落在上面,都带着蜜似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