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指尖还在发麻。
那道微光消失前指向他灵本核心的动作，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记忆。他没动，也不敢动，怕一睁眼线索就断了。但林婉的手指又碰了他一下，这次更用力，像是在催他开口。
他知道她等不及了。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全是血味。这口气没提上来，胸口闷得慌，但他还是把神识抽了出来。不是去探外面，而是往内走，重新翻找那三道符文——“补”“域”“核”。每一个转折都刻得极深，像是系统最后留下的逃生代码。
他咬破舌尖，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趁着这股劲，他把符文一笔一笔拆开，顺着指尖的连接，用最弱的灵力波动传过去。
林婉闭着眼，眉头皱成一团。她的背部灼伤一直在抽，每一次接收信息都像有火线在神经上爬。但她没甩手，也没退缩。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过了几秒，她的右手慢慢抬了起来，在地上划出第一笔。
弯折多，顶部带钩。
是“补”字的古篆。
她画得很慢，每一划都像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力气。画完最后一个收笔，她喘了口气，手指停住。
陈虎盯着地面，斧柄轻轻敲了三下。
咚、咚、咚。
收到。
江临川松了半口气。他知道他们看懂了。
林婉睁开眼，声音哑得不像话：“这不是普通的修复术。”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小时候翻过家族禁书，里面提过‘域核’。不是护盾，也不是屏障，是灵域的心脏。一旦碎了，靠外力补不上，得用同源的东西引燃。”
江临川听着，没说话。
林婉继续说：“就像灯灭了，你不能拿块布盖上去就说它亮了，得重新点火。而点火的材料……必须是从同一个炉子里取出来的灰。”
她说完，抬手指向通道尽头。
那里有一处凹进去的石壁，表面看不出异常，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是，它没有被黑液覆盖。那些顺着墙流下来的阴气，在接近那块区域时，突然变缓，最后静止。
“那里有问题。”她说，“阴气到这里就停了，说明底下有东西压着。可能是原始灵脉节点，也可能是封存过的能量源。”
陈虎抬头看了眼，低声说：“走过去太危险。刚才那股力量还在。”
他说着，抬起右臂试了试，手指僵硬，动一下都费劲。左臂直接垂着，一点知觉都没有。
江临川靠着墙，慢慢挪了挪身子。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血和铜锈混合的痕迹，指环早就碎了，只剩下一小片卡在指甲缝里。
他没管这个。
现在不是心疼装备的时候。
“我们得过去。”他说，“不然等在外面那个玩意儿回过神来，下次就不只是震一震了。”
林婉点头：“但我撑不了太久。清心咒只能压住阴气反噬，治不了伤。”
陈虎冷笑一声：“谁让你当痕检员还兼职打鬼的？早说让你改行卖奶茶。”
林婉瞪他一眼：“那你呢？退役特警不去当保安，天天跟两个病号钻地洞？”
“老子乐意。”陈虎哼了一声，“再说你们哪个不是病号？一个灵域裂成筛子，一个背都快烂透了，还在这讲道理？”
江临川听着他们斗嘴，嘴角抽了抽。
这种时候还能吵起来，也算是他们的传统了。
“别吵了。”他说，“先想办法过去。一步一步来。”
陈虎点点头，把消防斧拖到身前。斧头上的符文已经熄了大半，但他不信这个。他用还能动的右手，在地上轻敲了一下。
咚。
停两秒。
又一下。
再停。
他是在模拟阴气流动的节奏。之前在殡仪馆守夜的老赵教过他这一招——有些禁制靠频率触发，只要你踩对节拍，就能骗过去。
“我打头。”他说，“你们跟在我后面，别乱动。每一步都等我信号。”
林婉扶着墙，慢慢起身。她的镊子还握在手里，银光有点暗，但没断。她把它夹在指间，随时准备出手。
江临川被她拉了一把，勉强站直。他的腿抖得厉害，全靠左手抓着林婉的手腕撑着。他没说什么，只是把重心压低，尽量不拖后腿。
三人靠在一起，肩并着肩。
陈虎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轻微震动，但没引发异状。
他停住，回头看了眼。
可以。
第二步。
又是同样的节奏，轻、缓、稳。
这一次，通道顶部滴下的黑液似乎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第三步。
第四步。
走到第五步时，江临川突然感觉眉心一热。
不是疼痛，也不是压力，而是一种熟悉的波动。
像是系统要启动的前兆。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牌。牌子早就裂了缝，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那一丝微弱的连接。
“怎么了？”林婉察觉到他动作不对。
“没事。”他说，“可能……系统有反应。”
“那玩意儿不是废了吗？”陈虎回头问。
“不一定。”江临川盯着前方石壁，“它要是真死了，就不会给我留日志。现在有点动静，说不定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婉眯起眼：“你是说，那地方连系统都能激活？”
“有可能。”江临川说，“如果真是原始灵脉节点，那就是地府崩塌前的老底子。系统是地府的程序，见到老家，当然会跳两下。”
陈虎啐了一口：“修个地府比修手机还麻烦，你说你当初干嘛不投个胎当程序员？好歹加班还有工资。”
“我要是有得选。”江临川扯了扯嘴角，“现在也不至于在这吃灰。”
他们继续往前。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到第七步时，陈虎突然停下。
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面。
砖缝里有一道极细的线，颜色比周围浅，像是被人重新填过。他沿着线往两边看，发现它一直延伸到石壁边缘，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
“这里有门。”他说。
林婉立刻凑过来，用镊子轻轻刮了刮边缘。灰尘落下，露出下面一层暗金色的纹路。
她瞳孔一缩：“这是‘封域印’，只有在灵脉出口才会用。一旦打开，就会释放积蓄的能量。”
“那还等什么？”陈虎抬头，“赶紧撬了它。”
“不行。”林婉摇头，“贸然解开，能量暴冲，江临川现在的状态根本扛不住。而且……”她顿了顿，“这印是用来锁东西的，不是防人，是防里面的东西出来。”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江临川看着那道金线，低声说：“所以我们要找的‘补域核’，可能就在里面。”
“也可能是个坑。”陈虎说。
“哪有那么多坑都等着我们跳。”江临川活动了下手指，“都已经走到这儿了，总不能掉头回去摆摊算命吧？”
“你现在这德行，算命人家都嫌你脸色难看。”陈虎骂了一句，但还是把斧头举了起来。
“我砸一下，你们准备好。万一炸了，记得抱住头。”
林婉把手搭在江临川肩上，低声说：“准备好了。”
江临川点头。
陈虎深吸一口气，抡起斧头，朝着金线交界处砸了下去。
斧刃落下的一瞬间，整条通道猛地一震。
石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那道金线开始发烫，颜色由暗金转为赤红。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的波动扩散开来。
江临川的眉心又热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石壁内部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锁扣松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