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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清音阁雅间。

镂空雕花的窗棂半开,楼下戏台正咿咿呀呀唱着新编的《忠奸辨》。

今日这出戏,讲的正是前朝一位权倾朝野的奸相,如何结党营私、构陷忠良,最终祸乱朝纲,引得敌军入侵,山河破碎。

赫连灼与安郡王萧远端坐雅间内,面前茶水已凉,赫连灼心神不宁,目光虽落在戏台上,耳中却反复回响着萧明玉那番振聋发聩的言论。

“……为国家,秉忠心,食君禄,报王恩,昼夜奔忙……”

楼下老生苍凉的唱腔在室内回荡,底下不时还响起满堂喝彩之声。

二人沉默对坐良久,赫连灼终于按捺不住,转向萧远,声音低沉却坚定:

“安郡王,与你的合作……到此为止。萧明玉,我不会再动她,为着我背诺,先前给你价值千金的那些圣草和雪莲,我不再要回,就当送你了。”

萧远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意,仿佛听到的不是背叛,而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谈:

“哦?王子此言,倒是让本王意外。莫非……忘了令兄赫连焱王子的大仇了?”

他语气轻柔,好似胜券在握,反倒让赫连灼不安。

楼下恰时传来花脸奸臣的念白: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赫连灼眉头紧锁,避开他探究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茶水:

“兄长的仇,我从未敢忘。但……我不该被仇恨蒙蔽,做出可能危害乌斯国本之事。何况,我愈发觉得,害我兄长之人,未必是萧明玉。”

萧远轻笑一声,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推到赫连灼面前:

“王子请看此物。这是当年天玺宫中一名‘意外’暴毙的内侍临死前留下的证词,上面明确写着,是受长公主萧明玉指使,在令兄的酒水中下了毒,只为灭口,虽因令兄无意间撞破了她与某位边将的‘私情’。”

他语气平和,字字却如刀似箭,“虽最后下毒未成,但被撞破后被宫里那两位盖了过去,何况如此虎狼之心,还不能证明她杀人心切吗?人证虽死,但这血书,做不得假吧?”

面前的赫连灼又一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戏台上,忠臣正悲声高唱,余音绕梁:

“……恨只恨,奸佞当道,忠良遭害,社稷危如累卵……”

赫连灼盯着那封所谓的“血书”,手指微微颤抖,内心天人交战,萧远的话与这“证据”像毒藤般缠绕着他刚坚定的心——

是啊,如果她当真蛇蝎心肠,把她娶回去岂不是也给乌斯埋下祸患吗?

萧远观察着他的神色,慢悠悠地添了一把火,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本王原以为,王子与赫连焱殿下兄弟情深,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雪恨。如今看来……唉,或许是本王看错了。王子既然选择相信仇人,那便当本王从未提过此事吧。”

他慢悠悠伸手,作势要收回信笺。

“……可怜我,一片丹心照日月,反被诬陷……”戏子的唱腔凄婉悲怆,台下人沉浸一片。

“不!”

赫连灼猛地按住那信笺,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痛苦与怀疑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沉思良久,又一次想到这些日子在慈幼局照顾孩子的萧明玉,想到她说的那番将家国安危置于个人之上的话,适才那些纠结恍然消散了。

“算了,你拿走吧。”

萧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知道已经无力挽回,话锋却陡然一转,声音依旧温和,内容却如惊雷炸响:

“王子既已心生退意,本王也不便强求。只是……王子可还记得,当初你提供给本王的那批‘乌斯圣草’,说是可解百毒、强身健体?”

赫连灼一愣,下意识点头:

“是又如何?”

萧远轻轻吹开茶沫,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本王用那草,略作调整,送给了谢家的太夫人李氏。说起来,还要多谢王子,若非你的‘圣草’,本王想要不动声色地让那位老太君病重垂危,还真要费些周章。”

“你……你说什么?!”

赫连灼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敢置信地瞪着萧远,“你用它……害人?!那不是救人的草药吗?!”

萧远抬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救人?王子还是太过天真。药毒本就一线之隔。你说,若是长公主殿下知道,她拼尽全力救回来的太夫人,当初差点毙命的毒,其源头正是王子你慷慨赠与的‘圣草’……她还会相信你此刻所谓的‘幡然醒悟’吗?还会愿意坐上那前往乌斯国的和亲凤辇吗?”

他话音刚落,楼下的戏文正唱到高潮:

“……这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赫连灼如遭雷击猛地站起,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他看着萧远那张依旧带笑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终于彻底看清,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王爷,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只可惜自己太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手中一把沾满污秽的刀……

“你,萧远,你竟如此歹毒!父亲说中原人向来光明磊落,天玺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恶毒之辈?”

巨大的悲痛与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赫连灼再次跌坐下来,抱头不语。

他明白了,从踏上这条船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萧远不会允许他退出,而他,也再也无法在萧明玉面前坦荡直言。

“完了……一切都完了。”

赫连灼坐下喃喃道。

如今他不仅没能为兄长报仇,反而将自己和乌斯国,都拖入了更深的泥潭。

“王子知道就好,开弓没有回头箭,中原人坦荡不假,但还有一句话叫兵不厌诈。既你存了背叛的心思,我又为什么不能留后手呢?”

萧远慢悠悠抚摸了手中的信封,又递给了赫连灼,淡淡道:

“这东西王子还是收好吧,想来王子还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