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杀勿论。”
男人说完了最后四个字。
声音不高,没有起伏,
甬道里死一样的寂静,连瘸腿李粗重的喘息都停了。他张着嘴,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可那庆幸已经凝固,变成了滑稽而恐怖的蜡像。
“格……格杀……啥玩意儿?”瘸腿李的声音挤出喉咙,
江河没有说话。
在那个男人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紧绷的身体,反而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
不是放弃。
是战斗状态。
肌肉不再对抗疲惫,而是进入了应激模式。身体里的每一分力气,都被调动起来,灌注到握着匕首的右手里。
他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双腿微屈,将身体的重心降到最低。
钱向东。
又是钱向东。
那个男人死了,化成了灰,可他布下的网,依旧在运作。比他活着的时候,更加冰冷,更加无情。
“你是谁的人?”江河开口,声音沙哑,却很稳。
男人平静地看着他。“我重复一遍,507所,内部纪律处。我只执行预案。”
“你没有权限处理我们!”瘸腿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从地上爬起来,躲在江河身后,扯着嗓子喊。
“资产编号734,庄若薇,信号消失。行动组成员,陈舟,信号消失。”
“江河,生命体征低于健康值百分之四十,检测到高浓度未知能量残留。民间协作人员,李建国,生命体征低于健康值百分之三十,同样存在高浓度能量污染。”
他的视线从仪器上移开,重新落回两人身上。
“
“预案第二条,当幸存者出现不可控的能量污染时,清洁工有权跳过身份认证,直接执行‘净化’程序。这不仅是物理清除,更是信息封锁。你们所见的,所知的,都必须被埋葬。”
“放你娘的狗屁!”瘸腿李彻底豁出去了,“什么他妈的污染!老子活得好好的!钱向东那个王八蛋要杀人灭口,你就是他的狗!”
清洁工对于这种咒骂,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没得谈了。”江河吐出一口气。
“从一开始,就没得谈。”清洁工回答。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预兆。
男人的身体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江河面前。
太快了!
江河的动态视力,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对方的轨迹。他依靠身体的本能,猛地向侧方一个翻滚,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刺。
“滋啦!”
匕首的寒光,直刺对方的肋下!
“当!”
一声脆响。
江河感觉自己的手腕,撞在了一块钢板上。
清洁工甚至没有去看那把匕首。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左臂,就精准地格挡住了江河这搏命的一击。他的制服之下,必然穿着某种特制的防护内衬。
“无用的挣扎。”
清洁工的左手,如同铁钳一般,扣住了江的全都腕。
完了。
可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后面的瘸腿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发出了一声怪叫,抱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用他那条好腿,一瘸一拐地冲了上来,狠狠砸向清洁工的后脑!
“滚开。”
清洁工头也没回,只是反手一肘。
“砰!”
一声闷响。
瘸腿李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地上,怀里的石头滚到一边,他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江河的怒火。
“啊!!!”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左手握拳,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狠狠一拳轰向清洁公的脸。
清洁工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他似乎没想到,江河会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他可以选择刺穿江河的脖子,但自己的脸也必然会挨上这重重的一拳。
计算。
权衡。
只是一瞬间,清洁工就做出了判断。
他放弃了攻击,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去,躲开了江河的拳头。同时,扣住江河手腕的左手猛地发力,向外一拧!
“咔!”
骨骼错位的声音。
江河吃痛,握着匕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松开。
清洁工顺势夺过匕首,反手一转,用刀柄重重地砸在江河的膝盖侧面。
“噗通!”
江河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也冷静到极致。
从始至终,清洁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只是在执行一个最优化的攻击流程。
江河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右手的剧痛和左腿的麻木,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败了。
彻彻底底。
清洁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来阻止他了。
蓝色的电弧,对准了江河的额头。
江河闭上了眼睛。
队长……若薇……对不起。
清洁工的手指,开始缓缓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
“嘎吱……嘶嘶……”
一个微弱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从旁边的岩壁传来。
清洁工扣动扳机的手指,顿住了。
他循声看去。
那个本该昏死过去的瘸腿李,此刻正趴在地上。他的脸已经肿得看不出人形,嘴角全是血沫。
他没有试图站起来,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一只手,手里攥着一块尖利的石片,正死命地抠着他们身侧岩壁上的一道裂缝。
那不是胡乱的挣扎。
那是一个匠人,在绝境中,凭着本能找到的,唯一的破绽。
随着瘸二腿李最后一次用力,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裂缝里掉了出来,砸在地上。
这并没有什么。
可紧接着,从那道被撬开的裂缝开始,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无声地向上蔓延。
头顶,传来岩层不堪重负的呻吟。
灰尘和碎屑,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清洁工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的目光,第一次,从他的目标身上移开。
他抬起了头。
可他看的,不只是正在开裂的穹顶。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在岩石碎裂的杂音中,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极有规律的声音,从甬道更深、更上方的位置传来。
哒…哒…哒哒…
那是摩斯电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