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冷笑:“这是皇宫,不是宁家。”
“你以为在这儿,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宁家嫡女,可以为所欲为。”
“你能将皇上,我就不能!”
白梨嘴角上扬,声音残忍:“姐姐,你这么聪明的人,我想你不应该会想不到,我到底想做什么吧?”
“一个小小的答应,根本不值得我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赌注。”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清楚吗?”
惠贵妃咬紧后牙槽:“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很快就知道了。”
白梨盯着惠贵妃裙摆上渐渐晕染开的裙摆:“姐姐,别说我这座美美的不心疼你。”
“瞧瞧你这模样,妹妹的确不忍心让你继续走。”
“去请皇上来。”
白梨笑了起来。
京都街道。
马蹄声越发急促。
婉棠紧紧抓住苏言辞的手,口中呢喃:“快,快……”
【快啊,小惠惠已经见红了,白梨那碧池摆明了就是在拖延时间,这样下去,小惠惠会出事的。】
【我再次强调,真的不怕坏人费尽心机,就怕蠢人灵机一动。不管是婉棠还是小惠惠,到底还要怎么提醒她?一再说了,不要惹事,不要惹事。】
【就显得她能耐了。】
【还跑什么,婉棠还是赶紧回去吧,比起宁答应的性命,更重要还是狗皇帝那边,他可不是一个蠢货。】
【祺大人那边已经按照计划,将婉棠遇刺将死的消息,不经意间透露给狗皇帝了。】
婉棠心烦意乱。
宫门就在眼前。
“吁……”
一声鸣叫,苏言辞忽地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婉棠瞧着不远处高高红墙,语气焦急:“没事,在靠近一点也无妨。”
苏言辞目光深沉,盯着前方。
双臂宛如铁箍,纹丝不动,婉棠也根本下不得马。
他声音从头顶传来,格外沉重:“再往前你就是好端端的回宫,可想过后果?”
“自然!”婉棠语气肯定。
苏言辞沉声:“皇上虽自私,却也是个善于权谋的帝王,你可知道,我们几十万人在和他一个人博弈?”
“知道。”婉棠声音闷闷的。
苏言辞深吸一口气:“今日你一现身,我们安插在皇上身边的人,将会全部暴露。”
“就在半个时辰,皇上得知你出事,立刻将几个背叛墨家的墨家将领召入宫中。在密谋何事,你难道不清楚吗?”
婉棠心跳如擂鼓:“清楚。”
“呼!”苏言辞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解:“你心如明镜,有何如此?”
“宁国公已按你的吩咐交出虎符,打草惊蛇,三枚虎符还能收回吗?”
“哪怕你准备在妥当,又能和整个凤栖国抗衡吗?”
“出师有名,你的名又在何处?”
苏言辞的语气,难得如此严厉。
婉棠身躯微微颤抖着:“可出事的人,是慧姐姐啊!”
“又如何?”苏言辞语气残忍:“江山易主,本就是血流成河的过程,牺牲是难免的。”
“此刻的柔情,只会……”
“够了!”婉棠打断苏言辞,笑容苦涩:“苏言辞,该我问你了吧!”
“请讲!”
“我们做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婉棠眉目柔情消散,只有王者之气。
苏言辞不假思索:“自是扶持新帝,开创盛世。”
婉棠笑了。
“如此,我何错之有?”
话音落下,婉棠不再解释,冷漠地推开苏言辞的手。
下马,朝着前面郑重走去。
“若不是你的大业,我宁可带你杀入宫中救人……”苏言辞的声音,太微弱了。
瞬间便被城门侍卫的声音掩盖。
长春宫。
血腥味愈发浓郁。
惠贵妃巾帼不让须眉,可同样,女人再生产时候,没有特例。
小腹绞痛,剑尖发颤,嗡鸣不止。
白梨有意见她痛苦,故意要将人留在此处。
欧阳青眉头深锁,只道:“娘娘大可放心,臣仅是去请皇上来。”
“有劳。”惠贵妃声音发颤。
此刻,她方才知道,刀枪棍棒落在身上的疼痛,当真不抵这十分之一。
脚步再起。
惠贵妃视线已模糊。
白梨声音发嗲,见来人,委屈落泪:“皇上,臣妾好怕,想要叫太医姐姐也不肯,非要守在这儿?”
“臣妾做错了什么?”
“姐姐要如此对待臣妾。”
“惠贵妃,你这是做什么?”楚云峥见状,心中一惊。
惠贵妃浑身发颤,缓缓转头,看向楚云峥:“皇上……”
她还未说话,白梨已经哭出声来:“姐姐都见红了,难道说,我没了孩子,姐姐又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给宁答应下跪吗?”
“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
她哭泣控诉。
死死揪住龙袍:“皇上,姐姐进来劫走宁答应,是不是以后不管宁答应做什么,只要有姐姐护着,都没错?”
“呵呵……”白梨缓缓抬头,一双眼眸透着自嘲:“我就不该回京……”
楚云峥脸色一变。
低声训斥:“惠贵妃,你向来聪慧过人,朕对你也极为信任。”
“朕知道,宁答应是个没脑子的东西。她死了,免得以后给你找麻烦。”
在看见惠贵妃裙摆的红,楚云峥明显紧张起来。
竟松开白梨,转身扶住惠贵妃,声音越发柔和:“朕立刻宣太医。”
“还是要懂得避重就轻。”
“好好生下我们的皇儿,今日之事,朕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白梨站在身后,表情震撼。
低声呢喃:“皇上,你不是说过,最爱的人是我?”
没人应答她的话。
惠贵妃面白如纸,松开手中的剑,握住楚云峥的手。
指尖冰凉,声音满是恳求:“皇上,阿宁莽撞,却不会有害人之心。求皇上,免她罪责。”
楚云峥目光流转,竟在犹豫。
白梨心中警铃大作,不甘和妒忌在疯狂滋生,竟不管不顾地说:“不行。”
“皇上,失去孩子的人是我,也是你。”
“如果宁答应免罪,那臣妾便和我那可怜的孩子,一起去地府相聚。”
在惠贵妃面前,白梨永远没有底气。
只得如此。
以死相逼。
绝不退让。
楚云峥紧握住惠贵妃手,手太冷了。
裙摆上的血越来越多,一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女战士,此刻却痛得浑身发抖。
气息虚弱:“皇上,臣妾从未求过你。”
“十六岁那年,皇上您登基为帝。”
“萧家专横,将您压得难以喘息。”
“是您,亲自来了宁家,您说,需要宁家的女儿去制衡皇后……”
“咳咳咳。”惠贵妃说着,剧烈咳嗽,就连站立也很难维持。
楚云峥一把搂住惠贵妃,眼眸中流露出少见的真情:“朕都记得。”
“那皇上可还记得,你初见我时,还问为何同为宁家儿女,却全然是两幅面孔?”
楚云峥重重点头。
惠贵妃泪水滚落:“我脱下戎装,穿上长裙,只因皇上说,沙场有宁老和黄飞虎,而后宫,空无一人……”
“前朝后宫,均为战场。”
“您说:宁家忠君为国,你我之间,为的是凤栖国的安稳。”
楚云峥重重点头。
白梨站在身后,目瞪口呆。
她方才知道,在她抛弃楚云峥投入晏王怀抱时,宁家在做什么?
惠贵妃凝望着楚云峥的脸,泪水滚烫:“宁家力怼萧家,我亦紧盯萧明姝,让皇上能专宠许洛妍,培养许家势力,形成三足鼎立。”
“许家起,皇位稳固。”
“后宫嗜血,唯有宁儿,陪伴左右,方能让我感觉我还活着……”
她不知道是腹中疼痛过度,还是往事不堪回首。
猛地一把抓住楚云峥的手:“若非皇上,我本该骑着马,驰骋沙场……”
“我本翱翔天际,却甘愿为您,为凤栖国,困于方寸。”
她闭眼,一串泪珠滚落。
身躯逐渐软了下去。
血腥味过于浓烈。
白色裙摆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甚至还有星星鲜红滴落地面。
“太医,太医……”
楚云峥慌了。
他将惠贵妃打横抱起,声音瑟瑟:“别睡,朕免宁答应无罪。”
“终究,是朕亏欠你,是朕……”
“皇上,不行。”白梨无法缓过神来。
激动怒吼:“我们的孩子呢?”
“他也是……”
“闭嘴!”楚云峥头一次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向白梨:“梨儿,那些最艰难的日子,是谁替你承受的?”
“做人,不能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