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驱散长途飞行的疲惫。
当他从洗手间回到座位时，空乘已经将座椅恢复原状。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人睡得并不踏实，他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这段时间在欧洲和北美连轴转，不同的时差和生活节奏让身体发出了抗议的信号。
飞机正在下降，舷窗外已是熟悉的城市天际线。晨光透过云层，为这座苏醒的城市镀上一层金边。
过道旁的王特助早已醒来，连接着昂贵的机上高速wiFi处理公务。平板电脑上不断涌入新的邮件和消息提醒，其中一条来自公关部的紧急汇报格外醒目，标着红色的感叹号。
萧莫点亮手机屏幕，点开与慕容瑶的聊天界面。最后的对话停留在纽约时间的深夜，他告诉她按照国内时间，今天就能回来。
“我到了。”他按下发送键。
消息刚发出去，就注意到王特助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萧莫握着手机等待回复，目光却瞥向助理。
“老板，”王特助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他将平板屏幕转向萧莫，“国内出了点小状况。”
萧莫接过平板，屏幕上不是开放的网页，而是一封加密的内部邮件。附件里是一张被狗仔拍到的照片和耸人听闻的标题——《叶氏大公子好事将近？萧磊王芳联姻后，叶氏长子王笑书携神秘女友见家长！》
偷拍的照片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仍能清晰辨认出萧磊、王笑书，以及一个被打码的女性身影，三人正坐在大学食堂里用餐。报道还配上了“双喜临门”的字样，刻意误导读者往豪门联姻的方向联想。
萧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知道父亲和慕容瑶见面吃饭的事，王笑书在场他也清楚，但这样误导性的标题还是让他心头火起。
“之前不是报道了萧氏和c大深入合作吗？怎么还会有这种消息出来？”
“萧叶合作的热度这两天有回落，不过合作协议签订当天占据各大平台热门位，”王特助冷静分析，“如今的情况，不排除有媒体趁热度炒作，也可能有竞争对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再加上现在是过年期间人们的关注度……”
“这条消息什么时候出的？”
“昨天深夜。”
老头子没出手压制，笑书哥也没有动作。萧莫冷笑一声，算计到自己的人身上了，眼底结起寒冰。
“目前原始网页已经下架。”王特助补充道，“其他端口也在同步处理。”
“放海外合作的消息，”萧莫冷酷地说道，将平板递回去，“用新能源项目的新闻盖过去。”
“明白。”王特助接过平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
萧莫重新抓起手机，慕容瑶依然没有回复。
窗外的云层渐渐散去，飞机准备着陆，城市的街道像是一条条光带，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萧莫望着舷窗外，眉头越皱越紧。她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起床了。
飞机着陆的震动传来，安全带提示音清脆响起。王特助迅速而有序地收拾着随身物品，将文件平板一一归位。
萧莫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边框，屏幕依然漆黑，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车辆驶出机场，城市早已苏醒。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不少公司已经复工，街道上的车流逐渐拥堵起来，显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忙节奏。
萧莫的迈巴赫在车流中平稳穿梭，但他的指尖却不耐地敲击着真皮座椅扶手，目光不断扫向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
“老板，又有一条新的……”王特助看着平板，声音有些艰难，“是几分钟前发布的……在另一个娱乐论坛。”
屏幕上，是另一张偷拍照：一家格调优雅的咖啡厅内，原木长桌上摆放着各种资料，王笑书和慕容瑶相对而坐。慕容瑶正微笑着低头翻阅一本厚厚的图册，王笑书则指着某一页似乎在讲解什么，两人神情专注而融洽。配文更是写得暧昧不清：“叶公子与神秘女伴咖啡厅密会，相谈甚欢，好事将近再添实锤？”
“在哪儿？”萧莫冷笑一声，声音冷了几分。
王特助接过平板，切换到聊天界面，获取地址后，切换到地图界面，快速定位后报出咖啡厅地址。
司机立即会意，调整了导航路线。
萧莫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开快点。”
他对司机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车内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度。
终于赶到那间格调优雅的咖啡厅，萧莫推门而入，风铃清脆作响。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照片里的位置，此刻已经空无一人。长长的原木桌面上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服务员正在收拾干净的桌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刚才坐在这里的先生和小姐呢？”萧莫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服务员被他的气场慑住，愣了一下才回答：“呃，那位先生和小姐大概十分钟前就走了。”
萧莫的眼神越发阴郁，他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再次拨打慕容瑶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忙音，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去公司。”
萧莫坐上车，声音冷冽，迈巴赫随即调转方向，朝着萧氏集团总部大楼驶去。
萧氏集团总部大楼，箫莫总裁办公室内，过年期间积压的工作像一座小山堆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海外拓展的初步协议、年终财报的最终审核、新一季度的战略部署……每一份文件都等着他签字确认。
气氛肃穆，高管们排着队等候汇报，萧莫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色冷峻，快速翻阅着文件，不时提出精准而犀利的问题。他处理公务时效率极高，思维缜密，决策果断，仿佛不知疲倦。只有偶尔瞥向安静躺在桌角的私人手机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
慕容瑶正和王笑书穿梭在一处颇有历史底蕴的私人园林里。这里原是叶家的祖产之一，如今被精心维护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环境清幽雅致。
“这里你觉得怎么样？”王笑书引着慕容瑶走过一段回廊，指着不远处一处临水的开阔厅堂，“我妈和萧叔叔的意思是，订婚宴最好能办得既有格调，又能充分曝光，彻底盖过之前那些新闻。”
“要展现你们两家‘重新’开始的新面貌？”慕容瑶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还在打量四周。
“没错。”王笑书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定下来，等她走上来。
“你们家和萧家的老宅，或者李泽熙他们家的酒店不是更适合办订婚宴？”慕容瑶走上来，不解地问。
明天就是开工第一天，慕容瑶原本计划睡个懒觉，享受假期最后的悠闲，养足精神后去接机。但昨晚那则离谱的绯闻让她辗转难眠，一大清早就醒了。
还没等她联系萧氏集团的人，王笑书就找上门来，说这事不必操心，两家长辈自有安排。
“现在的人对正经新闻兴趣不大，反而对豪门八卦格外关注，”他解释道，“热度和持续时间都比前者强。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淡化你和小莫的恋情，减少你俩的关注度，增加点话题。”
若非自己在几张照片上都被打着厚码，慕容瑶真的要闹了。
为了配合大佬们的计划，于是，一大清早就跟着他来考察订婚场地，用王笑书的话说，这叫“全家动员”——叶飞雪继续因为萧叶联姻消息暴增的律师工作，王笑书在医院值完大夜班，下班就变身叶氏大公子，为母亲的订婚宴做策划，等箫莫回来就专门做公关的事情。
“老宅的私密性固然好，但媒体和想要邀请的宾客数量远超预期，需要更大的场地。”王笑书眉眼清亮，丝毫没有熬夜后的疲惫，但眼底淡淡的青黑还是暴露了连轴转的辛苦。
慕容瑶环顾四周，认真评估着：“这里环境没得说，古雅大气，很适合萧家和叶家的身份。面积也足够大，无论是室内宴会厅还是户外园林区，都能容纳很多人。安保方面也好做分区管理，停车场足够，交通方便。”她顿了顿，略带调侃地笑道，“王阿姨和萧叔叔这是要‘假戏真做’，把声势造足啊。”
王笑书扶了扶眼镜，也笑了：“他们两位做事，向来力求万无一失。既然决定用这个消息来转移视线、稳定局面，自然会做到极致，价值用到最大化，让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一桩水到渠成的豪门联姻，杜绝任何后续猜测。”他拿出平板，调出园林的布局图，“你看，如果主仪式设在这里，媒体区可以安排在……”
两人就着场地细节认真讨论起来。慕容瑶的手机被她调成了震动模式，放在随身包包的夹层里。期间，包包确实轻微地震动了几次，但在考察场地、商讨方案的过程中，环境嘈杂，她又全神贯注，完全错过了这微弱的提示。
时间滑向中午。
萧莫终于暂时结束了第一阶段的工作，将高管们遣出办公室。他捏了捏眉心，再次拿起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来自慕容瑶的回复或未接来电。他的眉头紧紧锁起，一种混合着担忧和不悦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不再犹豫，直接拨通了慕容瑶的号码。
园林的茶室里，慕容瑶和王笑书刚坐下来休息，准备用些茶点。
慕容瑶终于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赫然显示着数个来自萧莫的未接来电，最新的一通就在几分钟前，因为她设置了静音，又错过了。
“哎呀！”她轻呼一声，连忙对王笑书说，“抱歉笑书哥，萧莫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注意到。”
她立刻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她又打了一次，还是一样的情况。
“他没接？”王笑书问道。
“嗯，可能又在忙了吧。”慕容瑶有些无奈，今早也是忙昏了头，忘了看手机。萧莫肯定很着急，她想了想，点开微信，给萧莫发信息：
——你到家了？抱歉，我刚刚和笑书哥在考察萧叔叔和王阿姨订婚宴的场地，你回到公司了？事情还顺利吗？我这边结束来找你。
——八卦新闻看到了吧？你是不是在处理了？
——萧叔叔让我别管。
——你别忘了吃饭。
点击发送后，她将手机屏幕朝上放在桌上，确保能及时看到回复。
萧氏总裁办公室。
萧莫正在会议室进行一个紧急的电话会议，与海外的项目团队敲定最终细节。他的私人手机静静躺在办公桌上，屏幕亮了一下，屏保是慕容瑶站在晨光中回头对着他笑的照片，这是在他家阳台拍的，通知显示出来自“瑶瑶”的新微信消息，旋即又暗了下去。
城市的两个角落，两个人各自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