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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辞在医院病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灯光下,江逾朝的脸苍白得像张纸,呼吸浅而匀。

他攥着那份标注着陷阱条款的合同,心里反复演练着道歉的话。

该怎么说才能让江逾朝原谅?

该怎么弥补之前的伤害?

他甚至想好了,只要江逾朝愿意,他可以立刻跟家族决裂,再也不跟日军有任何牵扯。

天快亮时,他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江逾朝咳嗽的声音,猛地惊醒,抬头却发现病床上空了。

白色的被单叠得整整齐齐,枕头边放着一张折叠的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顾晏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纸,展开——

是江逾朝的字迹,清秀却透着疏离:“顾先生,翻译工作我已经完成,欠您的救命之恩,也在租界巷口还清了。从此,你我两不相欠,望各自安好。”

短短几句话,像冰锥一样扎进顾晏辞心里。

他捏着信纸,指腹蹭过“两不相欠”四个字,纸边被他攥得发皱。

他冲出病房,抓住路过的护士,声音都在抖:“你看到病床上的人了吗?他去哪了?”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摇摇头:“早上我来换药的时候,人就不在了,只留下这张纸。”

顾晏辞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跑。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江逾朝,跟他道歉,告诉他自己知道错了,不能就这么“两不相欠”。

他先去了江逾朝常去的旧书店。

那是间藏在弄堂里的小店,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人。

顾晏辞冲进去,喘着气问:“老板,你见过江逾朝吗?穿长衫,个子不高,经常来买外文书的。”

老板扶了扶眼镜,想了想:“你说的是小江啊?昨天下午还来借过一本书,没说要走啊。”

顾晏辞的心刚提起来,老板又补充道:“不过他借完书就走了,没说去哪,也没说还来不来。”

顾晏辞的希望又落了下去。

他又去了江逾朝之前住的出租屋,那是间顶楼的小阁楼,租金便宜。

他推开门,里面积了一层薄灰,桌子上还放着半本没译完的书稿,笔压在上面,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

可空气里的冷清告诉他,江逾朝已经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他就这样在上海的街头跑了一上午,报社阁楼、常去的面馆、甚至之前江逾朝传递情报时去过的街角,都找遍了,却连一点江逾朝的影子都没有。

阳光越来越烈,他的西装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热,心里只有一片冰凉——

他好像真的把江逾朝弄丢了。

就在他站在街角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短褂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老周。

老周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看到顾晏辞,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却也没直接走掉。

“你在找逾朝?” 老周先开了口。

顾晏辞猛地转过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周先生,你知道他在哪对不对?你让我见他,我有话要跟他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他,不该……”

老周打断他,从布包里拿出一枚破碎的怀表零件——

是之前被顾晏辞摔碎的那枚怀表上的,表盘的碎片还沾着点灰尘。

他把零件递给顾晏辞:“这是逾朝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以前的事,就像这怀表一样,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顾晏辞接过零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碎片的边缘还很锋利,划破了他的指腹,渗出血珠,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看着那枚碎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碎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这是他第一次掉眼泪,不是因为家族的压力,不是因为生意的麻烦,而是因为他弄丢了那个被他伤得最深、却也曾最真心对他的人。

“他还说什么了?” 顾晏辞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他说,他不是你想的那种‘通共犯’,” 老周的语气沉了沉,“他是在抗日,是在保护像你这样的中国人,可惜,你从来没信过他。”

“我信!我现在信了!” 顾晏辞急忙说,“你让我见他,我跟他解释,我可以跟他一起,不管是抗日还是什么,我都跟他一起!”

老周摇了摇头:“晚了。他已经走了,去苏州了。能不能找到他,看你的造化。”

说完,老周转身就走,没再给顾晏辞追问的机会。

顾晏辞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怀表零件,指腹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把碎片染得发红。

他看着老周离开的方向,又想起江逾朝在病床上说的“已经晚了”,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突然握紧拳头,转身走向停车场。

不管江逾朝在苏州的哪个角落,他都要找到他。

他欠江逾朝的,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还清的,他要把人找回来,用一辈子去弥补。

车子发动的瞬间,顾晏辞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怀表零件,轻声说:“逾朝,等着我,我一定能找到你。”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却照不进他心里的恐慌,他只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弄丢江逾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