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全用力地点点头,大声说。
“爷爷真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当兵,保家卫国!”
欣欣也跟着喊。
“我也要保家卫国!”
张振邦欣慰地笑了,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期许。
午饭时分,小小的堂屋因为张振邦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热闹。
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虽然都是家常菜,却透着一股让人食欲大动的诱人香气。
这是属于家的、扎实而温暖的烟火气。
最显眼的是中间那盆红烧肉,是张振邦让小孙买来的那块上好五花肉做的。
肉块切得方方正正,炖得色泽红亮油润,浓郁的酱汁包裹着每一块肉,里面还卧着几个吸饱了肉汁的卤蛋,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旁边是一盘金灿灿的葱花炒土鸡蛋,鸡蛋蓬松鲜嫩,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一盘清炒脆嫩的时蔬,保持着碧绿的本色。
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飘着点点油花和香菜末。
还有自家腌的脆生生的萝卜条,淋了几滴香油。
主食是暄软的白面大馒头,冒着腾腾热气。
这些菜或许比不上大饭店的精雕细琢,却胜在用料实在、火候到位。
每一道菜都散发着最原始、最纯粹的家的味道。
张振邦看着这一桌菜,眼神都有些直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由衷地赞叹。
“大妹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光是闻着味儿,就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这看着比国宴还香!”
安母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忙招呼道。
“张大哥您快别夸了,都是些粗茶淡饭,您不嫌弃就好!快坐快坐,趁热吃!”
大家落座。
张振邦拿起一个暄软的大馒头,咬了一口,又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红烧肉送入口中。
那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几乎入口即化,咸甜适中的酱汁混合着肉香瞬间溢满口腔,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他细细咀嚼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是享受,是怀念,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好吃……真好吃……”
他连声称赞,语气却有些低沉。
“好久……好久没吃到这么有家里味道的饭了。食堂的菜,油盐酱醋都不缺,可就是吃不出这个味儿……一个人吃饭,再好的菜,也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他的话像是无意间的感慨,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
餐桌上热闹的气氛微微凝滞了一下。
安母、林素素和安青山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寂寥。
安母心里一软,赶紧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
“张大哥喜欢就多吃点!以后……以后要是想吃家常菜了,不嫌弃就常来!”
“哎,好,好!”
张振邦连连点头,笑容里带着真心的慰藉。
这顿简单却充满温情的饭菜,仿佛一道暖流,驱散了他积攒多年的清冷。
他吃得格外香甜,甚至比平时多吃了半个馒头,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林素素在一旁细心观察着。
她注意到,这位张伯伯看婆婆的眼神,除了感激和友善,似乎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温暖。
而婆婆呢,虽然忙前忙后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眼神明亮,仿佛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忽然,林素素想起了昨天欣欣那句话。
她心里一动,决定试探一下。
“张伯,你不是本地人吧?家里人都不在身边?”
林素素一边给张振邦碗里夹了块鸡蛋,一边看似随意地笑着问道,语气里带着晚辈对长辈自然的关切。
张振邦正夹起一筷子青菜,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慢慢将菜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才抬起眼。
目光似乎透过窗户看向了很远的地方,眼神里沉淀着经年的风霜和一种深切的落寞。
“是啊,不是本地人。”
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空旷感。
“老家在北方,很远的地方。年轻时候就出来闹革命,天南地北地跑,后来……后来工作定在省城,就算在那边落脚了。”
他顿了顿,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一粒米饭,语气变得更加低沉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
“家里人早就没了。老婆子走得早,没享过几天福。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没能留下。”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涩,停了下来,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桌上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的安静。
全全和欣欣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看着爷爷。
安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慢慢放下了正要夹菜的筷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浓浓的同情。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唉……”
林素素心里也是一紧,她没想到会触碰到老人如此沉痛的往事,看着张振邦那瞬间显得更加苍老和孤寂的侧影,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
“对不住,张伯,我不该……”
林素素连忙道歉。
“没事,没事,”
张振邦摆摆手,强行扯出一个宽慰的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更添沧桑。
“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习惯了。就是有时候……看到你们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心里头……是真羡慕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正笨拙地试图自己抓馒头吃的辰辰和悦悦身上,眼神里的寂寥被一种柔软的慈爱稍稍冲淡了些。
“现在好了,认识了你们这一家子热心肠的人,我这老头子,也算是沾了点人气儿,有了个能走动走动、说说话的地方。”
这话他说得十分诚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
安母听得心里酸酸软软的,那股北方女子特有的豪爽和热心肠立刻被激发了出来,之前那点拘谨和客气彻底抛到了脑后。
她用力一拍大腿,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
“张大哥!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什么叫沾点人气儿?您要是不嫌弃咱们这小家小户、粗茶淡饭的,以后这儿就是您一个家!啥时候想来,抬腿就来!”
她指着桌上的菜,语气斩钉截铁。
“不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儿吗?保准让您吃上热乎的!孩子们也多,吵是吵了点,但热闹!正好给您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