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旗。
当那面绣着五爪金龙,象征着南渊王朝至高无上皇权的巨大旗帜,在【定远号】的主桅之上,迎着那依旧带着咸腥血气的海风缓缓展开之时。
整个风暴海峡。
所有尚还矗立于海面之上的南渊战舰,都齐刷刷地升起了同样制式的金龙旗。
数百面威严而又璀璨的旗帜,如同数百颗从海面之下,冉冉升起的金色太阳。
瞬间,便将这片充满了死亡与哀嚎的人间炼狱,映照得一片煌煌神威。
那,是胜利的颜色。
也是征服的宣告。
南渊钰静静地,立于那插满了金色旗帜的舰艏。
他的身后,是同样沉默不语的帝国将领们。
没有人欢呼。
没有人庆祝。
他们的脸上,只有一种在亲手,埋葬了一个旧时代的帝国之后,那与有荣焉的肃穆。
许久之后。
南渊钰那不带丝毫情感的冰冷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片战后的宁过。
“传朕旨意。”
“命周定国,率第一舰队,封锁海峡,清点战果,救治伤员。”
“命铁牛,率神机军,打扫战场,收敛我军将士遗骸,一个都不能少。”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龙目,缓缓地眯了起来,望向了那片,依旧被迷雾所笼罩的西方大陆。
“再传密令!”
“召,‘天下通’西海总管孙侯于一个时辰之内,带‘那件东西’来旗舰见朕!”
……
一个时辰之后,【定远号】那间由三层精钢包裹,足以抵御任何炮火与窥探的舰长密室之内。
猴子这位帝国的暗影之王,并非如鬼魅般凭空出现。
他是从【定远号】一艘缴获的泰西斯小型通讯快船上,不紧不慢地走下来的。
仿佛他一直就在这支舰队之中,只是刚刚才结束了一场轻松的巡视。
“陛下,”他躬身行礼,脸上那标志性的精明笑意里,带着一丝只有帝王才能看懂的,猎人般的锋锐。
“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不过,比娘娘预备的,还多了几样小玩意儿。”
他并未立刻呈上密匣。
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核桃大小的、通体浑圆、布满了无数细密孔洞的黑色石头。
“此物,名曰【回响石】,科学院的最新成果。可以将声音,以一种特殊的‘音痕’,镌刻其中。只需以特定的频率催动,便可将那声音,百倍放大传遍一城。”
他说话间,南渊钰分明感觉到,那块小小的石头,竟随着猴子说话的声音,在他掌心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接着,猴子才打开了那个黑檀木密匣。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一沓沓“传单”。
只有十几张,薄如蝉翼却又散发着淡淡奇异药香的特殊“画纸”。
“【光影拓印术】,同样是娘娘的奇思妙想。”猴子献宝似的拿起最上面一张。
南渊钰定睛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纸上并非“画”出来的画像。
那分明是,阿尔布雷希特本人那张扭曲的脸,被一道闪电,精准地凝固在了这张纸上!
那脸上的恐惧,那瞳孔中的绝望,那毛孔中渗出的冷汗所有的一切,都真实得令人不寒而栗!
“好……好一个‘诛心’之计。”
饶是南渊钰这位铁血帝王,此刻也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看着猴子,不再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说出自己的计划。
“陛下,”猴子收起了笑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杀与自信。
“‘天下通’商会,在泰西斯帝国经营十年,早已将我们的触角,伸入了他们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那,看似圣洁的圣光教廷。”
“就在我们谈话的此刻,”他指向密室墙壁上那巨大的沙盘,“我的人,早已化作最虔诚的信徒、负责打扫的杂役、甚至是忏悔室里的神父,进入了‘鹰堡’所有大大小小的教堂。”
“他们会在半个时辰之后同时行动。”
“他们会将这些,足以将俾斯麦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罪证拓印’,混入信徒们的祈祷书中。”
“他们会将【回响石】,悄悄地放在那些教堂的钟楼之顶。”
“至于,您最担心的,中心广场……”猴子笑了,那笑容充满了对敌人的蔑视。
“那座最高的圣光纪念碑,其内部结构图纸,早在三年前,便已被我的人,用一箱南渊的丝绸给换了过来。”
“此刻,我最优秀的几个‘工匠’,应该已经顺着那条,只有麻雀才能通过的通风管道,爬到了纪念碑的顶端。”
他看着南渊钰,最后一锤定音!
“所以,陛下。您根本无需等待五日。”
“您只需,在此静候半个时辰。”
“便可,亲耳‘听’到泰西斯帝国,那从内部开始崩溃的……第一声丧钟!”
……
三刻之后,鹰堡,中心广场。
圣光纪念碑那纯白色的、如同象牙般光滑的巨大碑身之上。
毫无征兆地!
一幅巨大得,如同神罚般的恐怖面容,猛然间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光投影其上!
那张脸扭曲、狰狞,充满了地狱般的恐惧!
正是,阿尔布雷希特!
“魔鬼!那是魔鬼的脸!”
“亵渎!这是对圣光的亵渎!”
广场之上,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与恐慌!
而就在这时。
无数薄如雪片的“罪证传单”,如同一场,提前到来的冬季飞雪,从那四周各大教堂的钟楼之顶,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
无数民众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从天而降的“神迹”。
当他们看清了上面那,一个个充满了罪恶与背叛的文字,与那一幅幅铁证如山的恐怖画面之时。
他们的信仰,在瞬间崩塌了。
然而。
这一切,都还未结束。
那来自地狱深处的忏悔之声,如同神明最后的审判。
终于,通过那早已被安置好的数十颗【回响石】的共鸣放大。
响彻了整个鹰堡的上空!
“……我,有罪!我是阿尔布雷希特!我,在宰相俾斯麦的指使下,试图将那名为‘潘多拉’的灭世瘟疫……”
当那一段段,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惊天黑幕,被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之时。
整个广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
“杀了他们!”
“杀了那些,背弃了圣光的恶魔!”
“以圣光之名,审判俾斯麦!!!”
被欺骗的愤怒!
被背叛的疯狂!
对末日降临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化作了一股,足以,将王权都彻底焚烧殆尽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