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归期,岁岁予清
苏宛清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轻轻按灭那行带着暖意的文字。会议室里,总经理还在念着新季度的战略规划,ppt上跳动的条形图晃得人眼晕,可她的思绪早被那句“还有3天,我买了回来的车票”牵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方——那里此刻该飘着雪了吧,林志远收拾行李时,会不会记得把她织的那条灰色围巾带上?
“苏总监?”旁边的小张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总经理问城西项目的客户反馈,你看……”
苏宛清猛地回神,下意识挺直脊背,目光落在面前的笔记本上。纸页上还留着上周的笔迹,是她抄录的客户需求,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那是林志远教她的习惯,说复杂的工作里藏个小标记,忙起来也能想起点甜滋味。她清了清嗓子,将早已烂熟于心的反馈流畅地报出来,声音却比平时软了半分,连总经理都多看了她两眼,笑着说:“看来苏总监对项目很上心,状态不错。”
散会的人潮涌出门时,苏宛清故意落在后面。她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重新点开微信对话框。置顶的“林志远”三个字旁,还带着去年冬天她给备注的小雪花图标。往上翻,是这几天的倒计时消息:
“还有7天,你的生日礼物正在路上——提示:不是吃的,但能天天带在身边。”
“还有6天,我已经开始准备生日惊喜了——偷偷说,查了南方下周的天气,可能有雪。”
“还有5天,给你带了北方的糖火烧,刚出炉的那种,快递说能保三天新鲜。”
“还有4天,北方今天下了第一场雪,拍给你看——等你生日那天,咱们去堆个雪人好不好?”
每一条消息下面,她的回复都很简短,要么是“好呀”,要么是“注意保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次看到这些文字时,指尖都会悄悄发烫。就像此刻,她反复斟酌,最后只敲了六个字:“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发送的瞬间,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刚好落在手机屏上,把那行字照得格外亮。
“苏总监,这里有你的包裹!”前台小姑娘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跑过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寄件人是‘林先生’,我看这尺寸,不像是糖火烧呀。”
苏宛清的耳尖瞬间红了,连忙接过箱子。纸箱外面缠着淡蓝色的胶带,角落贴着一张便签,是林志远的字迹:“生日当天穿,北方的羽绒服,比南方的厚,下雪也不冷。”她抱着箱子往办公室走,脚步都轻快了些,路过茶水间时,听见两个实习生在低声议论:
“你看苏总监今天是不是心情特别好?刚才走过去的时候,嘴角都没下来过。”
“肯定是跟林总有关!上周我还看见林总给小张打电话,问苏总监最近有没有按时吃午饭呢。”
“哎,你们说林总这次回来,会不会……”
后面的话被咖啡机的轰鸣声盖了过去,苏宛清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将箱子放在沙发上,小心地拆开胶带。淡灰色的羽绒服露出来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颜色和款式,正是去年冬天她在商场里多看了两眼的那款。当时她嫌贵,拉着林志远就走,说“冬天很快就过了,没必要买这么厚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她伸手摸了摸羽绒服的内里,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翻出来一看,是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后,一枚银杏叶吊坠躺在里面,细链闪着温柔的光。吊坠比她之前戴的那枚胸针更小巧,叶脉的纹路刻得格外精致,背面还刻着两个小字:“清安”。
苏宛清的眼眶忽然就热了。她想起去年年会,林志远替她抽到那枚银杏叶胸针时,笑着说“银杏叶代表永恒,就像我们一起做的项目,能长久”。后来他去北方,她把胸针收在抽屉最里面,每次整理文件看到,都忍不住想起两人挤在小会议室里改方案的日子——那时他总说“宛清,你看这里是不是能再优化下”,她则会递过一杯热咖啡,说“林工,先歇会儿,别熬坏了眼睛”。
手机又响了,是林志远发来的照片。照片里,他站在北方项目组的办公室里,身后是贴满便利贴的白板,手里举着一个保温杯,杯身上印着小小的银杏叶图案。配文是:“还有2天,保温杯里泡着你寄的枸杞,没敢喝太浓,怕晚上睡不着想你。”
苏宛清笑着回复:“少贫嘴,赶紧整理行李,别落下东西。”发送完,她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对着镜子转了转。细链刚好落在锁骨处,不张扬,却带着稳稳的安心。她想起刚才小张说的客户反馈,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报告,目光扫过桌面时,看见去年林志远留下的那本笔记本——第15页还夹着她写的客户联系方式,空白处的预算公式旁,那个小小的笑脸依旧清晰。
接下来的两天,苏宛清的日子过得像踩在棉花上,连处理最棘手的客户投诉时,都带着几分耐心。小张总说她“最近脾气变好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心里揣着个盼头,连风里都带着甜。
生日前一天晚上,苏宛清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来打开衣柜,把羽绒服拿出来挂好,又将给林志远准备的礼物放在玄关——是一双加绒的皮鞋,北方的冬天冷,他之前总说皮鞋不保暖,这次应该能派上用场。手机屏幕亮了,林志远发来消息:“明天早上8点的火车,大概中午12点到,你不用来接我,我直接去公司找你。”
她回复:“好,我在办公室等你。”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居然飘起了细雪,小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化成小小的水痕。她想起林志远说的“生日当天可能有雪”,忍不住笑了——他连天气都算得这么准,这份心思,怎么能不让人动容?
第二天早上,苏宛清起得格外早。她穿上那件淡灰色的羽绒服,对着镜子仔细系好围巾,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银杏叶吊坠,才拿起包出门。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轻响。她走到路口等车时,忽然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
“宛清。”
苏宛清猛地回头,就看见林志远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上落着细碎的雪花,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脸上带着她熟悉的笑。雪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周身镀了层温柔的光。
“你怎么……”苏宛清的声音有些发颤,快步走过去,才发现他的耳朵冻得通红,“不是说中午到吗?怎么这么早?”
“想给你个惊喜啊。”林志远把保温袋递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怕你早上不吃早饭,特意去你家楼下的老店买了馄饨,还是你爱吃的虾仁馅,热乎着呢。”
苏宛清接过保温袋,指尖触到袋身的温度,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一样暖。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脖子上围着的,正是她织的那条灰色围巾,边角处还留着她不小心织错的一小段纹路。
“怎么不戴帽子?”她伸手替他拢了拢围巾,盖住冻红的耳朵,“北方的雪比这大,你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着急回来见你,忘了拿。”林志远笑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着,“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你给我暖手,比戴帽子管用。”
两人沿着雪路慢慢走,身后留下两串并肩的脚印。苏宛清咬着热乎的馄饨,听林志远说北方项目的趣事——说合作方的老板总爱拉着他喝热茶,说项目组的小姑娘总问“林总,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北方玩啊”,说他收拾行李时,特意把她送的保温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生怕落下。
“对了,”林志远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个礼物,本来想等晚上给你的,现在忍不住了。”
苏宛清看着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戒指,戒面上刻着小小的银杏叶,和她的吊坠刚好配套。“我问过珠宝店的师傅,”他执起她的手,轻轻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说这个尺寸刚好,以后你看到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戒指的温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苏宛清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暴雨夜。那时他们还在同一个项目组,加班到深夜遇上下雨,林志远撑着一把小伞送她回家,两人挤在伞下,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肩膀,他却笑着说“宛清,以后我想一直给你撑伞”。那时她没敢接话,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人,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看着脖子上的吊坠,忽然想把藏了很久的话说出口。
“林志远,”她轻声说,“北方的项目结束后,你……”
“我已经跟总部申请了,”林志远打断她的话,眼神认真,“下个月调回华东区,负责新的合作项目,以后不用再隔着千里打电话了。”他顿了顿,握紧她的手,“我还跟阿姨通了电话,她说周末想让你带我回家吃饭,尝尝她做的红烧肉。”
苏宛清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知道,苏母之前一直担心他们在同一个公司会有麻烦,上次在医院还劝过林志远“别再走太近”,现在能主动邀请他回家,一定是林志远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心里话。
“阿姨她……”
“我跟阿姨说,”林志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想跟你好好走下去,不是一时兴起,是想岁岁都陪你过生日,陪你看雪,陪你处理那些复杂的项目。阿姨说,只要我对你好,她就放心。”
雪还在飘,落在两人的发梢上,像是撒了层碎糖。苏宛清靠在林志远的肩膀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过去那些刻意的疏远、隐晦的关心、跨越千里的牵挂,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她想起林志远发的那些倒计时消息,想起他偷偷买好的车票,想起这件带着暖意的羽绒服,忽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每一个细节里的“我在乎你”——是记得你爱吃的馄饨,是把你的喜好刻进礼物里,是跨越千里也要回来陪你过生日,是把你的未来,放进自己的规划里。
“对了,”林志远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她往停车场走,“还有个大惊喜在后备箱,你肯定喜欢。”
苏宛清跟着他走到车旁,看着他打开后备箱,瞬间愣了神。后备箱里铺着暖黄色的灯串,中间放着一个双层蛋糕,奶油上用巧克力画着两枚交叠的银杏叶,旁边写着“宛清,生日快乐,岁岁相伴”。蛋糕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雪人玩偶,身上穿着迷你版的灰色围巾,和林志远脖子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我问了蛋糕店,说这种奶油不容易化,”林志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雪人是我在北方买的,想着你没见过北方的雪人,先给你带个小的,等明年冬天,我带你去北方看真的大雪人。”
苏宛清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是爱哭的人,可在林志远面前,那些藏在心底的柔软总能轻易被触动。她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大衣里,声音带着哽咽:“林志远,谢谢你。”
“谢我什么?”林志远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谢我回来陪你过生日,还是谢我给你买了蛋糕?”
“都谢,”苏宛清吸了吸鼻子,“谢你记得我的喜好,谢你跨越千里回来,谢你……一直陪着我。”
林志远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傻瓜,陪你是应该的。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在你身边,给你买你爱吃的蛋糕,陪你看雪,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后备箱的灯串上,泛着温暖的光。苏宛清看着蛋糕上的银杏叶,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了。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无论多冷的天,多远的路,都会有一个人,带着满心的暖意,穿过风雪,走向她——岁岁如此,永不缺席。
后来,苏宛清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一句话:“雪落时有归期,心有所念,岁岁予清。”旁边,她画了两枚交叠的银杏叶,像极了蛋糕上的图案,也像极了她和林志远,终于跨越所有障碍,紧紧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