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那些暗中关注的府邸,见徐乐婉出来时并没像以往那样带着诸多的赏赐,不由得放下心来——就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恩宠一时易,长久就难了,看,说不定这次入宫被太妃嫌弃了呢。
不过这份畅快并没有持续太久,人是午前回府的,圣旨是午后送到的。既然太妃那样说,徐乐婉也以为下的是懿旨,等看到前来宣旨的是高公公时,大感意外。
高公公笑的红光满面,瞧着好似喜事是他自己的:“县君,咱家给您道喜,快摆好香案,接圣旨吧?”
圣旨?徐乐婉心领神会,先行谢过高公公:“多谢公公提点。”
随后带领府中上下,口呼万岁,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绍承大统,抚育兆民……人伦之本,莫重婚姻。
兹闻嘉禾县君,端静贤淑,德荣兼备……
镇北将军次之顾云舟,英毅忠纯,才略夙成。二人年齿相适,门户相当,实乃天作之合。
今朕躬为主婚,特赐婚嘉禾县君为顾氏子云舟为妻……”
圣旨之下,先前所有的揣测与观望顷刻间被击的粉碎,消息传到各大府邸,又是一片哗然。
原本暗中观察良久,笃定徐乐婉失宠的人家,正准备转换目标之际,闻讯皆是黯然失色,手中跌碎的茶盏不知有几何。
谁能料到,太妃短暂的“冷落”并非恩宠衰减的征兆,反倒是为了后来这道石破天惊的圣旨铺垫!
京中那些早已将顾家二公子视为了乘龙快婿,明里暗里较劲许久的高门府邸,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精心教养的女儿,多次前往顾家打点关系,只盼能摘下这门炙手可热的亲事,如今所有的谋算尽数落空,怎不叫人捶胸顿足?
徐乐婉好,也算好,但徐家终是失了势,她自己还是在乡野长大,哪里能与这些名门闺秀相比较?
结果那朵“不起眼的花”,不声不响的攀上了连他们都无法企及的高枝。
这道圣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瞬间搅乱了整个京城权贵联姻的格局,冷清了许久的徐府,竟然破天荒的收到了帖子。
老夫人坐在正厅,拿着帖子神情呆滞,不敢相信般的再三与嬷嬷确认:“婉婉,真的被圣上指婚给了顾家?镇北将军的顾家?”
冯嬷嬷时隔许久,终是扬起了真诚的笑容:“是,是。老夫人,此事千真万确,您看这些帖子,不都递来了咱们府中?”
不然凭徐府摇摇欲坠的现状,谁那么想不开要来他这里走动?图什么?图带着一身霉运回去吗?
“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老夫人眼角涌上热泪,拿着帖子的手禁不住的颤抖,“顾家——好亲事,定的好啊。”
“自然,太妃娘娘疼爱二姑娘,当然要为她挑最好的夫婿。”冯嬷嬷笑着恭维。
老夫人用帕子拭泪:“这等天大的喜事,告诉家主了吗?”
“告诉了,想必这会儿,家主同您一样高兴着呢。”冯嬷嬷忙回道。
“好,好。”老夫人连声说好,只要有了这门亲事,徐府便可转危为安,纵然不似以往那般风光,可说到底,徐止顶多是教子无方,并没犯过太大的错处。
只要有人想帮,徐止依然能从泥泞中挣脱而出。顾家——世代守在北疆,立下的军功不计其数,想保一个徐家,轻而易举。
同时,靠坐在床头的徐止听着小厮的禀报,死气沉沉的脸上不由得迸射出渴望,他——终于穿过黑暗,等到黎明了吗?
有人欢喜有人忧,国公府的刘伯笙脸黑成了锅底,他一朝没得手,转眼就迎来了一个大礼——三皇子一心惦记的人,被人截胡了。
其他人家也就罢了,顾家手握重兵,培养的暗卫不知比他多多少倍,别说明争,就是趁人之危,他那点人也不够看啊。
眼下只希望,在筹备婚期之间,那座县君府不至于被看的太严。
刘伯笙这样想,巧了,顾家也这样想。圣旨之后,顾家与县君府那就是实打实的一家人。所以,天还没黑,一队护卫,光明正大的从顾家,奔向了县君府,美名其曰:保护未来的二夫人。
消息传回,刘伯笙气的差点吐血,眼下明争暗斗都不占优势,那位县君又不是个爱出府的,他干瞪眼,想不出任何有利的办法。
偏偏他的主子还等着呢,不把徐乐婉纳进府,去了那等荒凉之地,真的被圣上抛于脑后了怎么办?
眼巴巴等着的三皇子,表示不怎么办,只能凉凉。
消息是第二日的早上送到的,传信的侍卫跑了一夜,这才赶在早膳前将信件送到了主子手中。
三皇子看完不亚于晴天霹雳,气的他砸了面前的粥碗,摔了碟子盘,顺带将刚买的一套茶具狠狠扔出了帐篷外。
按照计划,吃完这顿早膳,他就要拔营赶往封地。一日后,刘国公会将徐乐碗送到他的马车,届时万事大吉,他只管带着人一起赶路即可。
不曾想他的春秋大梦还没做完,人成了顾家的二夫人?
“没用!没用!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三皇子胸脯剧烈的起伏,抬起脚狠狠踹在跪地的侍卫身上,“京中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拦住吗?!”
侍卫被踹的身子一个歪斜后,赶紧跪好,主子的火气,下人只有承受的份。再说,圣上赐婚,顾家愿意,县君愿意,你让人怎么拦?
“刘国公呢?他不是说他会想办法吗?!他就这么做事,这么想办法的?”三皇子声嘶力竭的嘶吼。
帐篷内寂静无声,没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毕竟,刘国公人在京城,谁又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不是声称自己最善筹谋吗?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他还能做什么?还能辅佐本王的登天大业吗?”三皇子气的头昏,连这种事都吼了出来。
“王爷!请慎言。”身边人立马提醒,外面等着的人中,还有御医,还有赵大人的人呢,那可是圣上的眼线。
三皇子闭了嘴,呼哧呼哧喘粗气,他不甘心,为什么他看中的,总有人来与他抢?怪自己,在此之前太过心慈手软,这才让机会一次次溜走。
“靠不住,一群靠不住的东西!”末了,三皇子狠狠的啐了一口。
是他太高看刘国公了,单说近来出的这些烂事,桩桩件件都有刘国公的影子。奇怪,他是为什么觉得,只要刘国公回来,一切都不是问题的?
这时,听着帐篷内渐渐没了动静的副官小心翼翼的进来询问:“王,王爷,手下的人都已准备就绪,要,要启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