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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龙袍当画布,金线盘龙变蚯蚓
>云渺袖中爬毒虫,啃噬墨迹现“受命于天”
>百官跪诵贺表,阿澈酣睡流涎湿奏章
>清虚被迫观礼,破麻袋塞龙柱后打盹
>“礼成——!”声未落,鼾声如雷震金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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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被强行洗刷过一遍,血腥气、毒经腥气、汗味、乃至那块“御赐麦芽糖”的甜腻气,都被龙影卫用掺了烈酒和香料的清水,混合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用力擦拭,暂时压了下去。金砖光可鉴人,盘龙柱熠熠生辉,努力维持着帝国最高殿堂最后的体面。只是空气中,总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
新帝登基大典,就在这种微妙的、绷紧的气氛中,仓促而诡异地拉开了帷幕。没有万民朝拜,没有钟鼓齐鸣,只有一群惊魂未定、官袍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朝臣,以及……龙椅上那个显然对即将发生什么毫无概念的、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小小身影。
那身赶制出来的龙袍,对五岁的阿澈来说,实在过于宽大。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盘踞其上,本该威严赫赫,此刻却皱巴巴地裹着阿澈小小的身体,长长的后摆拖在地上,袖口挽了好几道,才勉强露出小手。金冠更是沉重,歪歪斜斜地扣在小脑袋上,压得他小脖子直往前探。
“娘亲……衣服好重……脖子痛痛……”阿澈委屈巴巴地扭动着,试图把那碍事的金冠甩掉。
“忍忍!澈儿乖!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云渺站在龙椅旁,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儿子扶正摇摇欲坠的金冠,一边低声哄着。她自己也换了身稍微体面点的道袍(依旧打着补丁),脸上易容未卸,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快点完事好收工”的不耐烦。赫连烬则被安排在龙椅旁一个特设的小墩子上,抱着他的徽章,小脸绷得紧紧的,像一尊小小的守护神兽。
殿内一角,一个极其突兀的存在——那条沾满灰尘、打着补丁的破麻袋,被随意地塞在两根盘龙柱之间的阴影里。麻袋下微微起伏,里面传出均匀悠长的……鼾声?清虚道长,这位新帝名义上的“师祖”,以他独有的“咸鱼”姿态,“出席”了这场注定载入史册(或者野史笑谈)的登基大典。
礼部尚书捧着明黄的诏书,声音带着尚未完全平复的颤抖,开始诵读冗长的继位诏文。文辞华丽,引经据典,歌颂天命所归。然而,听众寥寥。
阿澈的注意力,早已被龙袍袖口上那金光闪闪、盘绕扭动的“大蛇”(龙)图案吸引了。小家伙觉得这“大蛇”画得不够威风,不如娘亲药箱里那条会喷毒烟的赤练蛇好看。他伸出小手指,蘸了点刚才拍麦芽糖时残留在龙案上的口水(还没擦干净),开始在袖口那威武的盘龙金线上……认认真真地……添砖加瓦!
金线绣制的龙头,被他用口水涂抹得湿漉漉、黏糊糊,威严的龙眼被他加了两条下垂的线,变成了委屈的“囧”字眼。蜿蜒的龙身,被他用指甲沿着金线的纹路……用力地抠!抠!抠!原本流畅的线条被抠得扭曲、起毛、甚至断了几根!好好的五爪金龙,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成功退化成了……一条皱巴巴、湿漉漉、眼神委屈、仿佛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巨型蚯蚓!
礼部尚书还在声情并茂地念着:“……天命所归,神器有主,承昊天之眷命……” 浑然不觉他歌颂的对象,正致力于艺术创作。
云渺眼角余光瞥见儿子的“大作”,嘴角狠狠一抽。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试图用宽大的道袍袖子挡住那惨不忍睹的袖口。
好不容易熬到诏书念完,礼部尚书擦擦额头的冷汗,示意下一步:“请新帝……御览……受命玉玺!”
一名龙影卫端着紫檀托盘上前,托盘里,正是那方缺了角的传国玉玺!螭龙爪上的豁口,在殿内灯火下格外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阿澈身上。
阿澈终于停下了他的“蚯蚓创作”,好奇地看向托盘里那方熟悉的“大金砖”。他认得!这是那个冰冰凉、滑溜溜,被他啃掉一个“爪爪”的宝贝!小家伙立刻高兴了,伸出小手就要去抓!
“陛下!不可!”礼部尚书吓得魂飞魄散,这玉玺再被啃一口,他可以直接撞柱了!“此乃国之重器!需……需恭敬承接!以印泥……”
阿澈才不管什么印泥不印泥,小手已经摸到了温润的玉玺边缘,那熟悉的冰凉触感让他咧嘴一笑,下意识地就想往嘴里送!看看能不能再啃点“糖豆豆”下来!
“澈儿!”云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儿子蠢蠢欲动的小爪子!她浑浊的老眼扫过玉玺印面那八个古朴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迹倒是清晰,但被阿澈啃掉一角的玉玺盖出来……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不行!这登基诏书要是盖个缺角玉玺,还不得被天下人笑掉大牙?云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借着按住阿澈小手的动作,宽大的道袍袖子极其自然地……在玉玺印面上拂过!动作快如闪电!
衣袖之下,几只比芝麻粒还小、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奇异甲虫,悄无声息地从她袖中滑落,精准地落在玉玺印面那八个篆字上!
“噬墨金甲!”下方有眼尖又懂行的老臣失声低呼,声音带着惊骇!这可是传说中专吃墨迹、药汁的奇虫,极其罕见!这妖道……
只见那几只漆黑甲虫,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口器开合间,玉玺印面上那八个篆字的墨色凹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它们啃噬、加深、重塑!
尤其是“天”字和“昌”字的部分笔画,在阿澈口水涂抹和云渺的“微操”下,原本的锋芒被啃噬得更加圆润,甚至带上了点……稚拙的童趣?原本庄严肃穆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硬生生被啃出了几分憨态可掬的卡通感!
眨眼功夫,啃噬完成!几只金甲虫完成任务,迅速爬回云渺袖中消失不见。
云渺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握着阿澈的小手,引导着他,将那方被“美容”过的玉玺,蘸了蘸旁边备好的朱砂印泥,然后……“啪叽”一下,结结实实地盖在了那卷明黄的继位诏书上!
一个清晰的、边缘圆润、带着点憨厚气质的、缺了一角的玉玺大印,新鲜出炉!印在诏书的正中央。
礼部尚书看着那枚风格清奇的玉玺印,嘴角抽搐,眼前发黑,但……好歹印是盖上了!总比没印强!他颤巍巍地收起诏书,宣布下一步:“百……百官……恭诵贺表!贺……新帝登基!”
稀稀拉拉的朝臣们再次跪伏下去,捧起早已备好(但此刻读来感觉无比讽刺)的贺表,开始用带着颤音的调子,如同念经般诵念那些华美空洞的贺词。
“臣等恭贺陛下登基大宝!陛下天纵英明,神武天成,承昊天之眷命,继万世之洪基……”
阿澈听着下面嗡嗡嗡的、如同催眠曲般的诵念声,小脑袋一点一点。沉重的金冠压得他脖子酸,宽大的龙袍裹得他不舒服,刚才啃玉玺(没啃到)又画“大蛇”消耗了不少精力……小家伙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陛下仁德泽被苍生,威仪震慑四海……”
阿澈的小脑袋猛地往下一沉,下巴磕到了硬邦邦的龙案边缘。“唔……”他痛得哼唧一声,小嘴委屈地扁了扁,但睡意更浓。他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重如千斤。
“陛下……呃……”一位老臣念到一半,抬头想看一眼新帝是否“威仪震慑四海”,结果看到龙椅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脑袋歪在巨大的龙椅靠背上,小嘴微张,一缕晶莹剔透的……口水丝,正不受控制地从嘴角蜿蜒而下!
那口水丝越拉越长,越垂越低……
“啪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那缕承载着小皇帝陛下深沉睡意的口水,精准地……滴落在了老臣手中捧着的、刚刚翻开下一页的贺表奏章之上!
明黄的奏章封面,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漉漉的……口水印!正好盖住了“恭贺”二字!
老臣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他捧着那本被“御口水”玷污的贺表,老脸涨得通红,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
周围的同僚也看到了这一幕,诵念声瞬间变得稀稀拉拉,如同卡壳的磁带,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憋笑?
龙椅旁,云渺扶额。赫连烬默默地把自己的小墩子往阿澈的方向挪了挪,似乎想替他挡一下口水。
盘龙柱的阴影里,那条破麻袋极其剧烈地……蠕动了一下!鼾声似乎被打断了一瞬,带着一丝被强行“观礼”的烦躁。
终于!礼部尚书用尽毕生力气,扯着嗓子喊出了那句如同天籁般的结束语:
“礼——成——!!!”
声音带着解脱的嘶哑,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然而,他最后一个“成”字的尾音还未完全消散——
轰——噜噜噜——!!!
一声沉闷悠长、如同地底闷雷、又像破风箱被拉到极致、饱含着无尽困倦和厌烦的鼾声,猛地从盘龙柱的阴影里爆发出来!声浪滚滚,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曳,金砖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这鼾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霸道!如同宣告着这场荒谬闹剧的终结!
它精准地、粗暴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咸鱼威严……彻底碾碎了金銮殿内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脆弱的庄严!
“呼……噜……噜……噜……”
余音袅袅,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盖过了所有尚未平息的喘息,盖过了礼部尚书绝望的呻吟,也盖过了龙椅上小皇帝那细微的、带着满足的吧唧嘴声(梦里可能又啃到了糖豆豆)。
新帝登基,礼成。
伴随着师祖他老人家……震耳欲聋的……睡梦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