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芳殿。
听闻安国公府的少夫人来访,武昭容颇为震惊,她叫宫女翠羽领人进来。
颜予斐走进殿内,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幽香。不太宽敞的内殿,陈设简单,并不显得局促。墙壁上,桌案上,都挂着心思奇巧的小物件。
“臣妇颜予斐参见昭容娘娘。”颜予斐跪地行礼。
武黛上下打量她,问道,“何事?”
颜予斐被她的直截了当吓了一跳,忙道,“启禀娘娘,臣妇昨日去太子府,见武姨娘身染重疾,受姨娘之托,特来给贵妃娘娘带个话。”
“什么?”武黛站起身,“小妹染重病?”
颜予斐点头。
“他们太子府没有府医吗?怎么会染重病。就算没有,也可去找名医,或者进宫寻个太医。为何要等到小妹病重。”
武昭容看着颜予斐,声音柔柔弱弱,眉眼却掩不住凌厉之势。
“昭容娘娘,如今太子殿下不在京城,太子妃身陷囹圄,太子府是长孙侧妃主事。我虽是侧妃娘娘的嫂嫂,但也不好管他们府上的事。所以,只能说与娘娘听,请娘娘想想办法。”
“她长孙纤凝要一手遮天不成!”武黛脸色不好看,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温柔。
“娘娘!予斐能做的只有这些,还请娘娘不要对旁人说起,是我来报的信。”
颜予斐说罢,行了一礼,便起身告退。
“等等!”武黛道。
说着,她走到桌案旁,提笔写信。“长孙少夫人,本宫感谢你来这一趟。你放心,本宫和妹妹向来都想息事宁人。我不会对长孙侧妃如何,只是,会想个法子,让小妹离开太子府。这封信,劳烦少夫人帮我送到回春圣手堂,给顾大夫。”
颜予斐听闻,接过信,点头,“娘娘放心,我定送到。”
颜予斐离开皇宫,直奔回春圣手堂。
武昭容让她给顾清崖送信,她并没有吃惊,毕竟,顾大夫名声在外,一诊千金,是京城难得的名医。
去了一趟回春圣手堂,回到王府,已经申时。
颜予斐刚一回府,便听闻婆母袁氏派人找她好几次了。颜予斐不敢耽搁,直奔牡丹苑。
“母亲,予斐给您请安。”
见颜予斐进来,袁氏冷了脸,“你说说你,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整日往外跑。若是让我的孙儿有了闪失,可如何是好?”
颜予斐低着头,大眼睛偷偷瞄着婆母,样子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母亲教训得是,往后,予斐听母亲的,不出去乱跑,好好在家陪着母亲。”
袁氏沉着的脸扯出一丝笑容,她这个媳妇啊,不但模样俊俏,人也乖顺,总是几句话就能说得她这个婆母心情舒畅。
“对了,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二房那个,如今怎么样了?怎么既见不到他人,也见不到他媳妇。你爹这两天念叨,叨叨的我心里烦。你和贞义啊,快把人找来,去看看你爹。”
袁氏说着,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
“小洁这两日不在吗?”颜予斐这两天着实有点忙,都没顾上曲兰洁。
“可不是。从十八那天之后,就没看见过她。”一旁伺候的袁妈道。
“母亲放心,这两天我便找找他们,若是爹不放心,我现在就去和爹聊聊。”
......
二人正聊着家常。管家跨步跑进来,大声道。
“夫人,少夫人!不好了!京兆府来人了,请少夫人去一趟衙门。”
“何事?这么晚了,让一个有身孕的人去衙门?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袁氏尖着嗓子大声问道。
颜予斐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若是夫君无事,想必恭亲王最多派人来带个话,如今要去京兆府......
颜予斐不敢多想,急忙起身,“我这便去。”
回头又拍拍袁氏的手,“母亲莫要担心,我去去就回。”
......
马车踏着风雪,来到了京兆府,小满搀扶颜予斐下了马车,衙役上前,带着人直奔衙门后院的一间屋子。
屋内灯火通明,坐在首位之人,正是恭亲王萧衍,其身侧是京兆府尹成逸明。
“民女颜予斐参见王爷,参见大人!”颜予斐屈膝行礼。
“起来!这么晚找你来,是因为白天你找本王说的事。”恭亲王声音很低。
颜予斐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出声,只是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恭亲王看看成逸明。
成逸明清了清嗓子,“今日下官奉王爷之命,派人一路向北追踪长孙大人,不料走到十里坡,发现了两具尸身,和三匹死了的马匹。我等仔细查看随行之物,在一个散落的包袱里,发现了这个。”
成逸明拿出一副护膝,一只绣着“贞义”字样,另一只绣着“安康”。
颜予斐呆若木鸡,瞪得大大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是我绣给夫君的。”
她抬头,两行泪水滚滚而下,“他在哪?”
她声音颤抖,带着隐忍的悲伤。
“我们带回的两人,都不是长孙大人。”成逸明道。
颜予斐抬起水汪汪的眼睛,声音轻颤,“我能看看他们吗?”
“小姐!”身旁的小满听闻,急忙拉住了颜予斐的手。
“没事,我去看看,是不是石安和墨痕。”
“小姐,您还怀着身子,万不能看那些!要看,奴婢去看!”小满大声道。
“没事!”颜予斐说着,看向恭亲王和成逸明,“大人可以带我一看。”
恭亲王点头,成逸明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本官也是纠结,该不该让少夫人一看,既然如此,便走吧。”
颜予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停尸房,她只觉得,那间屋子冰冷幽暗,似到了阴间。
她努力抬着腿走上前,紧紧握着小满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成逸明掩着鼻子,走到近前,仵作伸手,一下揭开盖在尸身上的麻布,幽暗的灯光下,是两张年轻却又惊恐的脸。
颜予斐忍不住捂住嘴,呜呜大哭起来。
“今天早上,他们和夫君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我们到的时候,隐约看到现场有很乱的马蹄印,但下了很大的雪,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颜予斐心头绝望弥漫,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民女请王爷,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将夫君寻回来。将那些歹人绳之以法!”
恭亲王萧衍上前双手扶起颜予斐,“起来,此事事关重大,本王会全力彻查的。如今,既然他们没有杀长孙大人,便说明他们别有用心,定是想从长孙大人那得到什么。少夫人万万不要声张,只要他们有所图,长孙大人便会性命无忧。你可明白?”
颜予斐点头,“多谢大人,予斐明白。”
“今日也辛苦了,我派人送少夫人回府。若有长孙大人的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成逸明满眼同情。
颜予斐点头,“多谢大人。”
出了京兆府,外面大雪纷飞。
颜予斐只觉得浑身寒冷刺骨。她将这两日的事,又前前后后联想一遍,一个可怕的念头萌生后疯狂蔓延。
“停车!”颜予斐对车夫道,“去!现在马上去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