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豆和小豆转眼就快满三岁了。这是刘美清第一次见到两个孩子真实面目，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两张酷似王培宇的小脸上时，神情忽然有些恍惚，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酸是涩。
假如没有赵苘苘，或许当年未婚先孕、生下孩子的人会是她。可世事难料，当年范莓莓再三把她介绍给王培宇时，赵苘苘却抢先一步住进他的心底。此刻望着两个孩子，她心里的恨意像野草般疯长：既恨自己没本事获得王培宇的心，更恨命运宠爱赵苘苘，让她一举得男，还是对双胞胎。
经过几天的长途颠簸，两个原本帅气灵动的小男孩早已失去往日神采，眼神呆滞，小脸也瘦了一圈。他们被两个女人抱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甚至对这两个从医院把他们偷出来的女人有了依赖。一路上被他们照料着，喂水喂饭，从陌生到熟悉，或者说，从习惯变成认命了。
刘美清推门进来时，两个孩子起初以为是妈妈来了，可看清她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知不是，顿时扭动着小身子哼唧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抱大豆的女人呵斥道：“哭什么？她就是你们的妈妈呀。”
大豆仿佛听懂了，小手紧紧抓住女人的衣领，使劲摇晃着身子，抽抽搭搭地哭喊：“不……她不是妈妈……我要妈妈……啊啊啊……妈妈……”
小豆见哥哥哭，也跟着扯开嗓子喊妈妈，眼泪像窗外的雨点不停地往下掉。
“别哭了！再哭真揍你！”抱小豆的女人说着，扬起手作势要打。
刘美清上前拦住她，把小豆接过来打横抱着轻轻摇晃：“宝宝听话，一会儿妈妈带你们去见爸爸。”
小豆一听说要见爸爸，眼里顿时亮起小星星，哭声戛然而止，小脑袋还不住地朝四周张望，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
大豆见弟弟不哭了，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终于明白，眼泪换不回美丽而又温柔地妈妈。
那个常向王娟要孩子照片的女人叫吴梅，她把大豆放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对刘美清说：“刘总，要不要把孩子的照片都转发给您？”
“不用，把你手机给我就行。”刘美清说着，转头对身边的助理吩咐：“给她拿个新手机。”
听说人类有“童年失忆症”，多数人记不清三岁前的事。所以她特意让人搜集了大豆和小豆三岁前的生活照，盘算着等他们长大些，就拿出照片说：“你看，这是你们小时候，都是妈妈再忙也想着给你们拍的。”她肯定到时候，孩子们定会深信不疑，对自己的身世毫无芥蒂。
这几天，王培宇被刘美清软禁在一座别墅里，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天，他正靠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环抱双臂，指尖无意识地蹭着下巴，愁眉不展时，忽然瞅见别墅的铁艺门开了，从外面走进几个人来，其中两个女人正抱着孩子。
当看清那两个孩子竟是大豆和小豆时，他心头猛地一震，快步冲到门口想上前确认，却被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刘美清走进来，挥手让大汉退到一边，又示意众人把孩子放到地上。
大豆和小豆站在门口的空地上，先是怯生生地望了望围着他们的大人，然后兄弟俩小手一牵，索性蹲下身子，自顾自地用手指在地上乱画起来，看样子早已习惯了周遭的变故，把自己缩在小小的世界里。
王培宇看着两个孩子弱小的身影蹲在地上，那副无助的模样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喉咙发紧，哽咽着喊：“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大豆听到王培宇的声音，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循着声音朝门口望去。小豆见哥哥站起来，也赶紧跟着起身，小手紧紧拽着哥哥的衣襟，布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怯意。
王培宇上回见他们还是六一儿童节。那天赵苘苘外出拍戏，他留在别墅陪两个孩子吃了顿饭。临走时，大豆仰着小脸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陪我们玩呀？”
他当时实在说不准日期，只能温和地哄道：“很快的！你们在家要乖乖听阿姨的话。”
才两个月不见两个儿子，再见时竟是这样的场景，孩子们的脸蛋瘦了一圈，往日里那股活泼机灵劲儿荡然无存，脏兮兮的小脸上还挂着弯弯曲曲的泪痕。
“儿子！我是爸爸呀，你们不认识我了吗？”王培宇说着，快步冲下台阶。
大豆先认出了他，哭着喊了声“爸爸”，便撒腿朝他扑过去。小豆见哥哥跑了，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大人，见没人阻拦，才噙着眼泪跟上去，小奶音里带着委屈：“爸爸……你怎么才来看我们……”
看着父子三人紧紧依偎的模样，刘美清不仅不气，反而拍着手笑道：“好！没想到两个小家伙见了你认得。”
王培宇把两个孩子拥在怀里，抬头看向刘美清，怒气冲冲地问：“你为什么把他们弄过来？”
“为了让你们团聚呀。”刘美清得意地笑了笑，冲屋里喊道：“快把蛋糕端出来，我两个宝贝儿子来了！”说完，又低头对大豆和小豆笑道：“来，跟妈妈一起进屋吃蛋糕。”
听到她让孩子喊“妈妈”，王培宇瞬间明白了她的如意算盘。他强压着怒火，牵着两个儿子走进餐厅。
两个孩子一进屋，看到桌上的蛋糕和牛奶，眼睛顿时亮了。“你们吃吧。”王培宇想着他们一路奔波定是饿坏了，拿起两盒牛奶递过去。
没想到两个孩子只是咽了咽口水，怯怯地看了看吴梅和另一个女人，没敢伸手接。王培宇抬眼扫过吴梅那张阴冷的脸，又转向孩子们，声音放得格外柔和：“吃吧，有爸爸在，不用怕他们。”看着两个孩子像小猪抢食似的抓过牛奶猛喝，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忽然，他发现大豆的手腕上有块伤疤，心里一紧，急忙掀开孩子的衣袖，又查看了其他地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揪紧了：两个孩子的胳膊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像是被人拧的。
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指着刘美清的鼻子厉声喝道：“让孩子叫你妈妈？你配吗？你看看他们把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刘美清看到孩子胳膊上的乌青，狠狠瞪了吴梅一眼。吴梅慌忙解释，声音都带着颤：“不是我们打的……是他们自己走路跌倒摔的……”
“以后给我当心点！”刘美清的声音冷得像冰，“再让我这两个宝贝儿子受一点伤，我让你们拿命来赔！”
“是，知道了。”吴梅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再不敢多言。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王培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手机和护照，带着孩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国。
他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对刘美清说：“你要是真喜欢孩子，咱们回国请中医调理身体，总有一天你会怀上自己的孩子。”
不料刘美清根本听不进去，冷笑一声：“以前，我为了给王家开枝散叶，跑医院跑得腿都断了；知道自己不能自然受孕，又想着不惜一切代价做代孕。可是现在我不想了，你还不知道吧？你表妹代孕的事情已经暴露，这几天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国内不允许代孕，那我们定居国外也行啊。”王培宇还在试图说服她。
“哼！前几天还急着要证件回国，这会儿怎么想通了？”刘美清挑眉看他，“可是我的身体不一定能调理好，不一定能取到卵子。”
“怎么不能？那天医生不是说了吗？这病能治，只是需要时间。”
“能治我也不治了。”刘美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自嘲，“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值得吗？！”
“你！”王培宇愣了一下，语气急切起来，“我承认以前对你不上心，但结婚后，我是真的慢慢喜欢上你，甚至爱上你了。不然，我怎么会陪着你冒这么大风险来做代孕？”
“哼！你别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刘美清说着，伸手指向两个孩子，“他们见了你就立刻喊爸爸，你敢说没背着我偷偷去看他们？”
“没有。”王培宇皱紧眉头，“这两年我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看看，每次都是征得了你同意。”
“那他们凭什么见了你这么亲？连你的声音都记得清清楚楚？”刘美清步步紧逼，眼神里满是怀疑。
“这……可能是小孩子记性好吧。”王培宇一时语塞，只能含糊道。
“哼！你休想欺骗我。”刘美清显然不信。
“不信你可以问他们。”王培宇蹲下身，看向大豆，“你怎么确定我是你们的爸爸？”
“爸爸！”大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爸爸，给你。”
王培宇接过照片，心头猛地一震，差点掉出眼泪。他忽然想起孙安佐说过，赵苘苘每晚睡前都会给孩子们讲他们的故事，还会拿出他的照片给孩子们看。
这张照片，还是他和赵苘苘第一次一起过除夕时拍的。也就是在那天晚上，赵苘苘怀上了他的孩子，并坚持生下来。一想到这儿，他捏着照片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刘美清见状，一把夺过照片狠狠扔在地上，厉声质问：“赵苘苘安的什么心？分手这么多年，还留着你的照片！”
“你别多想。”王培宇声音哽咽，“她只是想让孩子记住，我是他们的爸爸。”
“哼！还有，你暗地里帮赵苘苘，让她拿到白玉兰奖，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刘美清的火气越来越大。
“她获奖是靠自己的演技和努力，和我根本没有关系。”王培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刘美清咆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他像被惹急的猛兽般露出凶狠的样子，刘美清不怒反笑：“不干什么。我就是不想花钱做代孕了，太费事。”她指了指两个孩子，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你看，现成的多好。”
“我劝你别以身试法，拐卖儿童！”王培宇的声音冷得像冰。
“哈哈！”刘美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派人接我两个儿子过来，怎么就成了拐卖儿童？”
“你是不是想要孩子想疯了？”王培宇又气又急，“他们不是你的儿子，是赵苘苘的！我劝你赶紧把他们送回去！”
“他们是你的儿子，自然也是我的儿子。”刘美清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伸手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故作亲昵地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妈妈了，听见没有？”
大豆怯生生地看了她半天，才小声喊了句：“阿姨好。”
小豆却猛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跌跌撞撞跑到王培宇身边，死死抱住他的腿，哭着喊：“妈妈……我要妈妈……”
王培宇看着孩子哭红的眼睛，心像被揉碎了，他看向刘美清，声音里带着哀求：“要不，让他们在这儿住几天？就几天，然后我就送他们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老婆大人！”
“住几天？”刘美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我要留他们在这儿长大成人，直到他们彻底忘了赵苘苘是谁，只认我这个妈妈为止！”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王培宇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好处？”刘美清挑眉，伸手捏了捏大豆的脸蛋，“我白捡两个这么可爱的儿子，眉眼还都随你，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处？”
“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王培宇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骂道。
“彼此彼此。”刘美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头对门口的彪形大汉扬声道：“把他们父子三人给我关起来！”
谈判彻底破裂。王培宇下意识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望着刘美清的眼神里满是懊悔与愤怒：“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你当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