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气氛剑拔弩张,百里兴安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僵局:“执疏,回来,怎么能这样对远道而来的贵客。”但百里兴安在说到贵客的时候,语气却刻意加重了两分。
百里执疏脚步一顿,冷冷看了阿史那延一眼,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永仁帝看向疏勒使臣,语气看似平和却透露着不容置疑:“世子联姻之事,此刻起不必再提。不过,疏勒的诚意,朕心领了。来人,赐疏勒国锦缎百匹、瓷器十箱,以表谢意。”阿史那贺连忙拉着世子和公主跪下谢恩,再不敢多言,若是此行惹怒了这位陛下,便得不偿失了。
宴席重新热闹起来,仿佛刚刚的冲突从未发生,萧华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却见百里执疏仍面色阴沉,手中的酒杯早已换成新的,酒却一口未动。
她悄悄挪了挪身子,趁着众人都不再关注这边,朝百里执疏挥了挥手。
百里执疏抬头看见她的小动作,眸中的寒意瞬间化开几分。
萧华昭无声道:“别生气了,不值得。”
百里执疏点点头,回道:“知道了,吃东西。”
朱雀门城楼
宴席散后,百里兴安带着众人来到了朱雀门,这是大梁的传统,此时百里兴安左边站着百里执疏。
“执疏,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永仁帝负手立于城楼上,望着朱雀大街热闹的的雪景,语气平淡。
百里执疏眸光暗了暗:“疏勒不过狼子野心,表面示好,实则试探,怕是为了互市来的。”
百里兴安笑了笑:“我也是这般想,他们敢当众让你娶那公主,紧接着又想求娶昭昭,无非是觉得我们会为了边疆的安稳妥协。”
百里执疏冷笑:“痴心妄想,一个疏勒而已,大不了便将他们纳入大梁的版图。”
百里兴安偏头看他,笑道:“你今日的反应,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激动一些。”
百里执疏沉默片刻,撇了撇嘴说道:“昭昭本来就是我的底线。”
百里兴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行吧,弟弟大了留不住了,放心好了,有我在,肯定让你抱得美人归哈~”
“皇兄,你现在打不过我了,所以,如果你真的很闲的话,我只能告假了!”
“啊?听不见,年纪大了,婉兮啊,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陛下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好了,执疏快去御花园吧,昭昭在那等你呢,别让小姑娘等久了。”
“嗯。”百里执疏行礼告退,阿史那兰目光随着百里执疏的离开而黯淡下来,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她听过他“突厥之战”的事,她喜欢这样的人,娇滴滴的郡主有什么好的!
御花园
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艳,红梅映雪,暗香浮动,也为这深宫禁苑平添几分鲜活气息。
萧华昭裹着狐裘在梅树下蹦蹦跳跳的,已有小半个时辰了,银狐裘的毛领衬得她一张小脸莹白如玉,绣着金线玉兰的鹿皮靴在积雪上踩出一串凌乱脚印,她时不时抬头望向宫道方向,又低头踢一脚积雪,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来啊……”
“要不奴婢去看一看?”青竹抿了抿唇,她有些心疼萧华昭,天太冷了,在云昭殿等也一样的呀。
“不用,路滑的,你别摔着了,就在这等好了,应该快来啦~”
“郡主是想在这里跟殿下两个人看烟花吧~”青米打趣道。
“去去去,你们不是在这的吗!”
“奴婢一会儿就走了呀~”
“你去哪里啊?”青竹疑惑的问道。
“阿执让康安来接她过除夕,一家人除夕总要团圆的;贵贵和喜喜今夜也会去福福以前的家,陪福福,宅子好冷清的,只有福福孤零零的在哪里不好。”
“这样啊,全福儿公公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嗯,很好,听喜喜说,他干娘也很好,就是走的早,福福后面也没再找过对食,他很忠心爹爹,也对我们很好。”
小姑娘的声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百里执疏含笑的声音:
“再转下去,雪都要被你踩化了。”
萧华昭听到后开心的转身,百里执疏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三步之遥,墨色大氅上落着几片雪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眉目如画,唇角噙着温柔笑意,眼底映着雪光与梅色,眸中是小姑娘的倩影。
“你怎么才来!”萧华昭气鼓鼓地瞪他,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她向前两步,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轻响。
百里执疏伸手拂去她发间的落雪,捏了捏她的耳垂才收回,“皇兄留我说了几句话。”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疏勒使团后日便要启程返国,礼部呈上的赏赐单子需再斟酌。”
萧华昭抿了抿唇,小声嘀咕:“那个疏勒公主……长得还挺好看的,你舍得她这么快就走啊……”小姑娘低头用鞋尖碾着雪,不敢看百里执疏的眼睛。
百里执疏挑眉,故意沉吟片刻才道:“是吗?我没注意。”
“骗人!”萧华昭猛地抬头,眼眸中全写着不满,“她一直盯着你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后面被拒绝了以后,在宴席上还故意把酒洒在你袖子上……你没注意到她才怪!”想起宫宴上那幕,她气得脸颊微鼓,像只炸毛的小猫,低笑声在雪夜中格外清晰,百里执疏伸手将萧华昭拉入怀中,大氅裹住两人身形,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温热气息拂过小姑娘的耳朵:“可我眼里只有昭昭,怎么办?”
萧华昭耳朵瞬间变的通红,挣扎着要推开他:“少来!前日你还夸杨尚书家的小姐琴弹得好……”话音未落,小姑娘的唇就已被封住,微凉的薄唇压下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下意识攥住他胸前的衣料,睫毛轻颤着闭上眼,雪落无声,梅香暗涌,几片红梅被风吹落,落在大氅上。
夜空中炸响烟花的声音,萧华昭如梦初醒,红着脸想要推开,百里执疏却不容她逃离,手指故意扣住她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吃醋了?”
“谁、谁吃醋了!我告诉娘亲,你,你欺负我,没有成亲,你,你逾矩了的!”萧华昭别过脸去,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而且我只是……只是觉得那疏勒公主居心叵测,皇兄也说了,疏勒此次进贡格外殷勤,怕是另有所图……”
百里执疏低笑,牵起她冰凉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所以皇兄才特意留下我商议,放心,疏勒想要的不过是边关互市的便利,断不会拿公主和亲来做文章。”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促狭,“毕竟整个大梁谁人不知,宸王殿下九月十六就要迎娶他的小郡主了。”
萧华昭心里泛着甜意,却故意撇嘴:“谁要嫁你了?嫁衣的腰身还差半寸没改好呢……”
“哦?”百里执疏突然揽住小姑娘的腰往怀里一带,“我瞧着正合适。”手掌隔着狐裘丈量她纤细腰肢,惊得萧华昭轻呼一声。
“百里执疏!你、你放开!”她慌忙环顾四周,“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