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嗖——!”
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像毒蛇吐信,瞬间刺破冰河沉闷的咆哮!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在李琰的背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千钧一发之际,李琰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抹明黄圣旨!在陇西军中摸爬滚打、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如同烙印在骨子里的反应,瞬间接管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回头!没有试图去看箭矢来路!身体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猛地向下一沉!
“噗嗤!”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几乎就在他沉入水面的刹那,那支劲弩带着恐怖的力道,擦着他刚才后颈的位置呼啸而过,“哆”地一声,狠狠钉入前方一块漂浮的巨大浮冰上!箭尾兀自嗡嗡震颤,力道之大,深入冰层数寸!
好险!若非这近乎本能的躲避,此刻那弩箭已然洞穿他的脖颈!
李琰在水下强忍窒息和肺部的灼痛,双臂奋力划动,借着水流的推力,猛地向河岸方向窜去!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眼前一片浑浊,但他只有一个念头——上岸!在水中,他就是活靶子!
“哗啦!”他再次破水而出,剧烈呛咳着,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扑向最近的一处布满积雪和嶙峋乱石的浅滩。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厚重的衣物,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刺骨的寒意顺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几乎要将血液冻结。
“在那儿!放箭!别让他上岸!”一个嘶哑的、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吼声从右侧陡峭的山壁上传来。
李琰心头一凛!不止一个刺客!听声音,至少有三人!他们占据高处,视野开阔,弩箭覆盖,自己身处开阔河滩,简直是绝杀之局!
他猛地一个翻滚,扑向一块半人高的、被冰雪覆盖的巨石后面。
“笃笃笃!”
几乎就在他身体缩到石头后的瞬间,三支弩箭呈品字形狠狠钉在他刚才落脚的水边碎石上!箭簇深入石缝,力道惊人!紧接着,又是几支弩箭呼啸而至,钉在巨石表面,溅起几点火星和碎冰屑!强劲的力道震得石头嗡嗡作响。
李琰背靠着冰冷的巨石,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如同刀割。肩胛骨被撞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痛,手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飞快地扫视周围:前方是湍急的冰河,退路被截断;左右是陡峭、覆盖厚厚积雪、几乎无法攀爬的悬崖;唯一的遮蔽物就是这块巨石,但对方居高临下,弩箭很快就能压制得他抬不起头,甚至穿透石缝!
绝境!比地宫冰河更加纯粹的绝境!
“李琰!狗皇帝!你也有今天!”山壁上那个嘶哑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和得意,“韦相爷在天之灵看着呢!给老子滚出来受死!给你个痛快!”
韦氏余孽!李琰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这群阴魂不散的毒蛇!他们竟能追踪到这里?还是…早有预谋在此设伏?
“头儿,他躲石头后面了!这石头够厚,弩箭射不透!”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喊道。
“射不透?哼!”那嘶哑的头领狞笑一声,“耗子!把咱们的‘好东西’拿出来!请皇帝陛下尝尝‘火流星’的滋味!”
火流星?李琰心中一沉!这是军中给小型投掷火器取的诨名!通常是陶罐或皮囊装着猛火油混合硫磺、硝石的易燃物,点燃后投掷,落地碎裂即燃起熊熊大火,粘着性极强,水泼不灭!这东西在狭窄空间或者对付固定目标极其歹毒!对方竟然带了这玩意儿?
“好嘞!”那个叫“耗子”的刺客兴奋地应了一声。
李琰能听到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火折子打火的“嚓嚓”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硫磺硝石混合着油脂的焦糊味顺着寒风飘了下来!
不能再等了!一旦火流星砸下来,这巨石后面就是绝地!要么被烧成焦炭,要么冲出去被乱箭射死!
李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得肺部剧痛。他右手飞快地在腰间摸索——万幸!那柄随身的、装饰华贵但同样锋锐无匹的御制障刀还在!刀鞘被水浸泡,入手冰冷沉重。
他左手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合着冰碴和碎石的湿冷泥沙!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找到的“武器”!
“点火!”山壁上传来头领的厉喝。
就是现在!
李琰低吼一声,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巨石右侧闪身而出!他没有直线前冲,而是以“之”字形路线,跌跌撞撞地扑向另一块更靠近山壁、但体积小很多的石头!同时,左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一把冰冷的泥沙碎石,狠狠朝着上方弩箭射来的大致方向扬去!
“呼!”
泥沙碎石在空中散开一片灰蒙蒙的幕布,虽然稀薄,但在飘雪的天气和刺客们专注瞄准的瞬间,足以形成一丝干扰!
“妈的!撒土!” “耗子”的惊呼声传来。
“放箭!别管!射死他!”头领嘶吼。
“咻!咻咻!”
几支弩箭破空而来,但因为李琰突然的变向和泥沙的干扰,失了准头,一支擦着他小腿飞过,带起一片布屑和血花!另外两支钉在他前方的雪地里。
李琰闷哼一声,小腿的剧痛让他一个趔趄,但他强忍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那块较小的石头后面,身体蜷缩起来,尽量减少暴露面积。小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迅速染红了裤管和身下的积雪。
“火流星!扔!”头领气急败坏地怒吼。
李琰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上方山壁一处凸出的雪堆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耗子)站了起来,他双手奋力抡圆了一个正冒着滚滚黑烟和刺鼻气味的黑色皮囊!皮囊口部有引线在“滋滋”燃烧!
耗子脸上带着残忍的狞笑,瞄准了李琰藏身的小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燃烧的“火流星”狠狠掷了下来!
皮囊划出一道冒着黑烟的弧线,带着死亡的气息,呼啸着砸向李琰的头顶!速度极快,覆盖范围极大!李琰此刻重伤在身,行动不便,根本不可能完全躲开!
时间仿佛凝固。李琰甚至能看清皮囊表面被火焰燎烧的焦痕,闻到那越来越浓烈、令人作呕的硫磺硝烟味!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一支比弩箭更快、更刁钻、带着奇异尖啸的羽箭!如同从幽冥中射出,毫无征兆地从李琰左侧、冰河上游方向的浓密雪雾中激射而出!
这一箭,快!准!狠!
它精准无比地射中了空中那个正在下坠、冒着黑烟的“火流星”皮囊!
不是射穿!而是箭头带着一股巧妙的旋转力道,狠狠撞击在皮囊的系口绳索上!
“啪!”
绳索应声而断!
那沉重的、装满猛火油和易燃物的皮囊,在距离李琰藏身小石头上方不足一丈的高度,猛地失去了束缚,袋口大开!
“哗啦——!”
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猛火油混合物,如同倾泻而下的黑色瀑布,瞬间泼洒开来!
而那只射断绳索的羽箭,去势不减,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噗”地一声,狠狠扎进了山壁上那个刚刚探出头、准备欣赏李琰被烧成火人的刺客头领的咽喉!
“呃……”头领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双手徒劳地捂住喷涌鲜血的脖子,身体晃了晃,一头栽下陡峭的山壁,“噗通”一声砸进下方湍急冰冷的河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瞬间被浊浪吞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头儿!” “耗子”和另一个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失声尖叫。
而下方,那倾泻而下的猛火油混合物,并没有如同预期般砸在李琰身上燃起大火,而是大部分泼洒在了李琰藏身处前方几步远、靠近河岸的雪地、碎石和几丛枯死的灌木上!
只有少量滚烫粘稠的油星溅到了李琰的靴子和衣摆上,瞬间燃起几朵幽蓝色的小火苗,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
李琰反应极快,不顾小腿剧痛,猛地就地翻滚,将沾染油星和火苗的身体部位狠狠压进旁边冰冷的积雪中!刺啦声响,火苗迅速被扑灭,只留下灼热的刺痛感和焦黑的痕迹。
但更大的危险接踵而至!
那些泼洒在雪地、碎石和枯枝上的大量猛火油,被皮囊口残余的火焰和溅落的火星瞬间点燃!
“轰——!”
一片幽蓝、橘黄交织的火焰猛地腾空而起!火势迅猛无比,带着可怕的高温和刺鼻的浓烟,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积雪在高温下迅速融化,露出下面黑色的岩石和泥土,又被火焰舔舐得滋滋作响!枯枝灌木更是成了最好的燃料,噼啪爆燃!
火焰形成了一道数丈宽、一人多高的火墙!恰好横亘在李琰与山壁刺客之间!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李琰脸颊生疼,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
这突如其来的火墙,暂时阻隔了山壁上刺客的视线和弩箭的射击线!他们失去了首领,又被这诡异的一箭和冲天大火骇得魂飞魄散!
“谁?!谁放的箭?!” “耗子”惊恐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胡乱地朝着冰河上游的雪雾中放了一箭,弩箭射入浓雾,杳无音信。
另一个刺客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鬼…有鬼啊!耗子哥!头儿死了!火…火太大了!快跑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他们只是奉命在此设伏,仗着地利和弩箭,以为对付一个重伤落水的皇帝手到擒来,哪曾想会遇到如此诡异的反击?首领瞬间毙命,对方还有神箭手埋伏在未知的雪雾中!那精准到毫巅、射断绳索救人的一箭,简直非人力所能及!
“撤!快撤!” “耗子”也彻底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杀皇帝,保命要紧!两人连滚带爬,仓皇地向山壁更高的地方逃窜,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怪石和厚厚的积雪之后。
冰谷中,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冰河奔流的咆哮声,以及李琰压抑的喘息和咳嗽声。
他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背靠着那块救命的石头,小腿的伤口血流不止,浸湿了裤管和身下的白雪。肩胛骨的剧痛、肺部的灼痛、刺骨的寒冷和失血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努力睁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冰河上游那片浓密的、尚未散去的雪雾。
是谁?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那神乎其技的一箭…是敌是友?
火焰还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暂时提供了遮蔽,但也隔绝了他的视线。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查看上游方向,却牵动了小腿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几乎再次跌倒。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和河水的咆哮,清晰地传入李琰的耳中:
“陛下勿动。老朽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声音来自上游雪雾的边缘。
李琰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弥漫的雪雾渐渐散开些许,一个身影出现在冰河岸边。来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穿着一身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羊皮袄子,头上戴着厚厚的翻毛皮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花白的胡须和一双在雪光映衬下异常明亮、锐利如鹰的眼睛。他肩上背着一张造型古朴、油光发亮的硬木长弓,弓梢处缠绕着磨损的皮绳,右手还握着一杆长长的、顶端绑着铁钩的撑杆,显然是沿着冰河搜寻的工具。
老人步履稳健,踏着河岸的积雪,朝着李琰藏身的方向快步走来。他动作看似不快,却几步就跨过了几十步的距离,显示出极好的脚力。他手中那杆撑杆灵巧地拨开燃烧的枯枝和挡路的碎石,如同熟悉自家后院般从容。
李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老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箭术又如此惊人!他强撑着身体,右手死死握住了腰间的障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警惕地盯着对方。
老人走到火墙边缘,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并不在意那灼人的热浪,目光越过跳跃的火焰,落在李琰身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李琰染血的裤管、苍白的面容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紧握刀柄的手上。
“陛下不必惊慌。”老人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沙哑,“老朽宇文拓,世代居于这骊山北麓,以猎户和巡河为生。今日风雪甚大,老朽本在冰河上游巡查有无冻毙的牲畜,忽闻下游巨响,又见地动水涌,心知有异变,故循迹而来。方才见陛下遭宵小暗算,情急之下,只得放箭惊走贼人,惊扰圣驾,还望陛下恕罪。”
宇文拓?猎户?巡河?
李琰心中疑窦丛生。一个山野猎户,能有如此神鬼莫测的箭术?能在风雪弥漫中精准射断绳索?更关键的是,他如何一眼就认出自己是皇帝?虽然自己身着龙纹常服,但被水浸泡、泥污血染,早已面目全非!
“你…认得朕?”李琰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深深的戒备和审视。
老人宇文拓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老朽虽居山野,然陛下登基大典,普天同庆,老朽曾有幸在长安城外远远瞻仰过天颜。陛下龙章凤姿,气度恢弘,纵然衣袍染尘,亦难掩天日之辉。况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琰腰间的障刀和身上残留的明黄色龙纹布料,“此等规制佩刀与纹饰,非天子莫属。”
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李琰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这老人太镇定,太从容,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太多东西。
“方才…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李琰缓缓松开刀柄,但身体依旧紧绷。他尝试着想要站起,小腿的伤口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身形一晃。
“陛下有伤在身,切莫妄动!”宇文拓见状,立刻上前几步,绕开依旧在燃烧的火墙,走到李琰身边。他动作麻利地解下肩上长弓和撑杆放在一旁,然后蹲下身,仔细查看李琰小腿的伤口。
伤口是被弩箭擦过,撕裂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不算深,但血流不止,皮肉外翻,在冰天雪地里格外凶险。
“箭簇带毒?”宇文拓眉头紧锁,凑近伤口仔细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点血捻开观察。
李琰心中一凛。弩箭带毒?韦氏余孽果然歹毒!他之前只顾着躲避和搏杀,竟未察觉!
“非是剧毒,”宇文拓很快做出判断,声音沉稳,“应是山里猎人常用的麻药‘草乌头’混了蛇毒,意在使人麻痹无力,便于擒杀。陛下洪福齐天,伤口不深,毒素侵入不多,但需尽快处理,否则肢体麻痹,行走艰难。”
他说着,动作极其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油纸包裹的小包。打开油纸,里面是几样简陋却实用的东西:一小块火石火镰,一团干净的麻线,几个小瓷瓶,还有一小包黑乎乎的药膏。
“陛下忍一忍。”宇文拓说着,拔开一个小瓷瓶的木塞,将里面淡黄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李琰小腿的伤口上。药粉接触皮肉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如同无数钢针刺入的剧痛传来!
“呃!”李琰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滋味,比刚才被弩箭擦过时还要痛苦数倍!
“此乃‘金疮散’,烈性些,但止血拔毒最是有效。”宇文拓解释着,手上动作不停。他拿起那团麻线,又从腰间拔出一柄打磨得异常锋利的、只有手掌长短的猎刀,在火石上快速燎烤了几下算是消毒,然后用刀尖极其灵巧地挑起伤口边缘的污物和碎布屑。
处理伤口的过程快速而专业。撒药粉、清理创口、最后敷上那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黑色药膏,再用撕成条的干净布条紧紧包扎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显然经验极其丰富。
敷上药膏后,伤口的剧痛感果然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麻木的感觉,血流也基本止住了。
“老丈…好手艺。”李琰喘着粗气,由衷说道。这手处理外伤的本事,绝非普通猎户能有。
宇文拓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他站起身,走到河边,用撑杆的铁钩在浑浊的水里搅动了几下,很快勾上来一件东西——正是那卷被水泡透、沾满污泥的明黄绢帛“圣旨”。
他看也不看上面的内容,直接将湿漉漉的绢帛卷起,塞进自己怀里:“此物污秽,陛下不宜再碰。老朽代为处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琰看着他的举动,心中的疑云更重。这老人…似乎知道这“圣旨”有古怪?他到底是什么人?
“此地不宜久留。”宇文拓处理完“圣旨”,走回李琰身边,目光扫过山壁上方刺客消失的方向,又望向冰河下游,“贼人虽退,难保不会纠集同伙再来。陛下伤势需静养,这冰天雪地,寒气侵骨,久留必生变故。”
他弯腰,将李琰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并不宽阔却异常结实的肩膀上:“陛下,请恕老朽僭越。此地往东三里,有一处老朽早年狩猎时发现的避风山洞,颇为隐蔽。请陛下移步暂避风雪,待老朽寻些柴火与吃食,再从长计议如何联络长安。”
李琰此刻失血加寒冷,确实虚弱不堪,知道这老人是目前唯一的依靠。虽然疑虑重重,但眼下别无选择。他点了点头:“有劳…老丈。”
宇文拓不再多言,稳稳地架起李琰,一手拄着那杆长撑杆,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河岸厚厚的积雪,逆着冰河水流的方向,朝着上游那片被风雪笼罩的、更加幽深的山谷走去。风雪很快模糊了他们离去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