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戎昶上门找爷们寻欢作乐,远远就看见爷们跪在地下,哀嚎着撕书往火盆子里扔。防风邶慵懒半倚檀木凭几,淡然饮酒。
爷们双眼泛红也不知是熏的,还是哭的。
爷们:“我的宝贝~”
防风邶:“何事?”
狗友............
“爷们,原来你惧内。”
朝瑶..........“闭嘴。”这辈子全身上下受够九个脑袋福气,这算酸甜苦辣咸里那种滋味?日日都吃,吃撑了。
离戎昶走近打趣爷们,顺手拿起旁边还未烧的书籍,随手一翻........
震惊地看看灰头土脸的爷们,往后翻几页,麻利地站起来远离爷们。
原来和她当兄弟的危险性这么高!!!
“邶,你家这位可不是我带成这样。”
防风邶突然抬头看天,喉结滚了滚,“两个时辰一本书没烧完。”府邸里任何犄角旮旯,只要她顺手的地方处处都是话本子。
朝瑶........眼骨碌一转,“真没了。”
慢工出细活,离戎昶浮夸地鼓掌,“天啊!爷们简直是女中豪杰!”什么都囤,话本子理应如此。
防风邶一言不发,墨眸寒星点点,目光如炬盯着烧书人。朝瑶迅速别过头哭天抹泪,慢条斯理忙活。
离戎昶为了兄弟情谊陪在旁边一起烧书,絮絮叨叨,“爷们,你不能荤素不忌啊。”手上这本夜夜栖芳草,翻看一瞅,夜御五女,再战三男。
自己一个男人都不曾这么见多识广,以前爷们也看,何时口味这么刁钻。
狗友:“你这哪里买的?”
爷们:“娼妓馆小馆手上。”
狗友:“比氏族小姐打发时间的话本子有趣。”自己手上这一页,配图活色活香。
爷们:“买的时候挺贵。”手肘碰了碰狗友,挑挑眉。
狗友不动声色点点头,懂懂懂!
两人你一张我一张,比祭祀时燃烧祭草还‘虔诚’。
烧着烧着,面前又出现一垒书,回头一看,防风邶对两人抬了抬手,“请,她看书速度快,烧得慢,还有三四箱。”
朝瑶........嗝!
离戎昶......烧!烧完买最新。
狗友整本话本子往火盆里丢,朝瑶见状嚎得更厉害,眼泪没有一滴,嚎得树上的鸟都不敢逗留。
狗友瞥见爷们嚎得呼天抢地的同时,偷偷摸摸往袖袍塞话本子,不露神色挪了挪位置,宽大的袖袍挡住爷们的小动作。
晚上三人去往昙夜阁,狗友见爷们姐姐妹妹一搂,嗓子不哑了,眼睛不红了,会贴贴了......
“狗友,帮我找在隔壁泽州城找座大府邸。”朝瑶把一卷帛书递给狗友,“不用富丽堂皇,古朴雅致就行。”
离戎昶展开帛书,学训?学名?学徽?照着烛火认真看了看下面的印鉴,西炎国第一任国君的印信。太尊退位后没发布过任何诏令,他今天在这帛书上看到了。
“爷们,你这排场可以啊,用初代西炎王印信办学堂?这是要造个千年学府?”他忽然压低声音,“该不会...把那些话本子当教材?”
朝瑶一把夺回帛书,袖中突然掉出本《十八式》,防风邶的酒杯恰在此时飞来,\"当\"地击飞书册落入地上。
书册上\"轰\"地窜起火焰三尺,映得朝瑶满脸金光:“冤枉!这是狗友塞给我的!”
“嗯?”防风邶指尖轻叩案几,墨眸扫过离戎昶瞬间僵硬的背影,“这昙夜阁...”
“办学!马上办学!”离戎昶跳起来踩灭火焰,“泽州城南有座樊氏旧宅,地下书库能屯三百箱...不是,我是说适合藏...呸!存经典!”他偷瞄防风邶似笑非笑的表情,冷汗直流。
朝瑶趁机摸出块杏仁糕咬住,含混道:“男女上课不用分开,男子通武艺,女子也得防身...”玱玹出钱必须弄出总校,氏族权贵有的,她的学堂也得有。
防风邶的披风罩住她沾满糕屑的前襟。离戎昶瞪眼看着这位战场修罗王低头系绳结的指尖,竟比昙夜阁舞姬还灵巧三分。
“两地离的近,你怎么不亲自去看?”
朝瑶皱皱鼻尖,眼闪狡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我明日要出发去请家里老头担任考官。”
噗!
离戎昶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回头左右看了看爷们,“你说鬼方族长?”
防风邶望向窗外一弯新月,鬼方.......
“嗯,我还得亲自上门去往赤水、西陵、涂山。”舞姬的水袖挥到朝瑶面前,猛地被她扯住,顺手往脖子上一缠,做个吊死鬼的惨样,“不成功我吊死在他家房梁。”
离戎昶...........有这份胆识,做什么都会成功。
“你到底和赤水与西陵什么关系?”
朝瑶端起酒樽时蓦然听见狗友的疑惑,余光扫见防风邶眼底像有磷火在荒冢间飘浮。
她饮酒时含笑看着防风邶,酒樽稳稳放在案上,“秘密。”
“不拿兄弟当兄弟。”离戎昶摇摇头感叹饮酒,西陵与赤水有档子陈年往事,他无意中听族中长辈说起过,自知爷们这里问不出什么,与涂山璟聊起时,他斩钉截铁告诉自己,朝瑶绝对不是赤水族长的孩子。
离戎昶反反复复打量爷们这张脸,确实看不出长得像赤水族长。
“你真是鬼方族长的亲孙女?”
朝瑶摸着脸,诧异地望向防风邶,“我不像吗?”
三人之间忽然沉默,狗友来回看着两人,防风邶连鬼方族长都见过了?心里算着爷们家那些师父老头,都是鼎鼎大名之辈,这人脉给他,他做什么也会成功。
朝瑶笑了笑放下手,防风邶偏又用指尖挑起她下巴,让笑意从眼角漫到唇边:“你不是说过蔗浆本是甘甜物,未必根根一样甜。”那笑意分明未达眼底,像冰层下暗涌的漩涡,温柔里裹着致命的试探。
昙夜阁的琵琶声遥遥飘来,混着狗友调侃的的嚷嚷,两人不再心照不宣的欲言又止。
鬼方族长与长老及下一代继承人,不得以真面目示人。鬼方之荣,源于无名之畏。
次日,离戎昶拉着防风邶去看府邸,两人谈笑自若。朝瑶去了辰荣府,从空中抓起正在练功的丰隆前往赤水。
丰隆???他怎么上天的?
馨悦???哥哥怎么不见了?忽然耳边传来嬉笑的秘音,“馨悦嫂嫂,你哥被我绑架了,要人来赤水吧。”下意识左右瞟了瞟身边侍女,一跺脚转身离去,脸色有几分忸怩。
丰隆诧异间看清抓住自己衣袍的人,“瑶儿,你什么时候进府的?咱们去哪里?”
“刚刚,去赤水。”
丰隆见朝瑶带着自己在空中飞行,两人脚下是逐渐远去的中原。“你怎么会飞?”
“我叔叔教我的御风,你想学吗?”朝瑶小手一摊,学费!
丰隆眼中精光一现,眼含期待,“真的可以教我?”嘴上问着,手上立马掏出钱袋子。
还未放到她掌心就被推开,“丰隆,我想开所学堂,你们赤水应该认识不少名师吧。”
“没问题,我等会回去就找爷爷。”丰隆豪爽应承此事,看见她左手提着食盒,“你去赤水做什么?”
“帮你骂人去,再看看你家老头,我顺带去上个吊。”
丰隆................要不,求她松手,他摔死。她要是吊死在赤水氏,赤水氏立马成众矢之的。
两人从空中落入赤水内宅,立即引起侍卫与暗卫的警戒,看清是少主带着一女子才退去。
赤水海天看见不期而至的丰隆,他不是在中原准备选拔之事吗?丰隆参与选拔,长老们有些不满,耐不住他执意如此。
“爷爷,瑶儿来了。”丰隆将食盒放在案上,“她说....”扭头一看,爷爷呢?
赶紧踏入屋门,只见爷爷匆忙离去的背影........
“瑶儿。”赤水海天一进门,目光就锁定在朝瑶脸上。
“赤水族长,好久不见。”朝瑶起身对着赤水族长浅浅行礼,“我这次来邀请族长担任考官一事。”抬眸看着长相慈祥,笑眯眯的赤水族长,外貌和内在天渊之别,笑里藏刀。
赤水海天欲扶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朝瑶的衣袖仅差一寸,却像隔着一道弱水渊。“为何邀请我?”
示意朝瑶坐着聊,朝瑶也不客气,坐下就开诚布公,“四大世家,怎么能少了赤水氏呢?”
“赤水氏历代献祭已积攒冤魂,嫡系子嗣凋零。”孩童沉入深渊,肉身消融,魂魄永囚。
朝瑶端起清茶,想起那位美丽的女子,当年她想搭上西陵氏,多一份助力,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世。再次召出西陵嫘,外祖母倒是大方,直接将这段往事告知给自己,西陵婳死后没多久,那孩子也早夭了。
找到西陵婳的埋骨之地,西陵婳得知孩子已死,以燃烧魂体为代价,观完她的一生,自己则为西陵婳讨还一个公道。
她拿到了赤水族长与西陵婳的定情玉佩,顺势而为。借用凤哥的能力操控他人,让赤水氏与西陵氏再次重温往事,放出风声。西陵氏知晓西陵婳怀孕产子的事,赤水氏虽不知道,但赤水族长肯定会找到西陵族长求证。
借此,她这位身世来历成谜的圣女,逐渐走入他们的视线。
丰隆赶到的时候,爷爷和朝瑶正在聊些什么,但他们设下禁术,他不仅无法听到,更无法靠近。转头对着身边人低语几句,“通知各位长老,大亚到访赤水,请他们过来。”
赤水海天见朝瑶毫不避讳提起密事,“当年之事,你全部知晓了,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我此次前来,一是为请赤水族长担任考官,二是破解赤水氏与深渊水灵的契约,我要收走水灵。”
赤水族长闭着眼沉吟不语,赤水氏先祖为在乱世中保全部族,与栖息于大荒极北的深渊水灵立下血契。水灵乃上古神魔时代的遗存。
赤水领地外围生成无形水幕,外敌入侵时自动触发,堪比千军万马,赤水族人修炼水系术法时,速度远超寻常神族,每代族长临终前会预见一则关于族人的天机。
若违约,弱水将倒灌赤水全境,所有嫡系血脉反噬而亡,旁系灵力止步不前。
“我不能拿赤水氏全族为她偿命。”许久之后,赤水海天无奈地睁开眼。当年,他听见风声,一边派人追寻行踪保住她,一边赶回族内周旋,谁知回来老族长二话不说立马把他幽禁,等自己出来那天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已不知所踪。
“砰!”
朝瑶将案上的杯盏扫落在地,“她处处躲避追杀,她是西陵族的小姐,自小养尊处优。她被西炎王后收留不曾写信回家,担忧西炎王因此做局,打压西陵。更怕你接任族长不久,族内人心不稳,被人趁机夺权。”
赤水海天耳畔是朝瑶的声音,但他却听见更遥远的声音,是西陵婳生产时的惨叫声,是那孩子啼出的第一声哭声。
“神族产子不易,她被追杀时受了伤,伤了根基。西炎王后曾劝她落胎,她却不愿,她说这是你和她的孩子,生了三天,被灵物吊着一口气,以命换命生的孩子。”
西陵婳怀孕,此子恰逢献祭期,她不敢铤而走险。想着孩子没了性命之忧,再等等,等个几年,她就可以在西炎王后安排下返回西陵。
孕期等到了赤水海天与别的女子联姻,闻听消息动了胎气,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消散天地间的最后一句话:我给了他全部,而他给了我一个曾经。
“她没想过找你,她只想平平安安守着孩子长大。”
赤水海天不忍地别过头,喃喃低语:“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死了,魂飞魄散了。”朝瑶双手一摊,脸上悲切,心中大骂。
人死了,追不回了,各个当成白月光怀念,雨后送伞——假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