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王话音刚落,司徒掌门便抚掌大笑,声震满堂:“妙!实在是妙!以卫国公甲胄为盟证,既承前人忠勇之志,又证我等守土之心,再无更合宜之物!”
渊空大师双掌合十,眼中满是赞许:“卫国公一生护国安邦,此甲胄染尽沙场风霜,以之立盟,足见赤诚。善哉,善哉!”
瑶光真人亦颔首附和,指尖轻捻道诀,语气郑重:“此物承载家国大义,用作盟证,恰能警醒众人不忘初心。”
青鸟也上前一步,眼中闪着亮色:“有卫国公英灵庇佑,又有此甲为凭,这盟约便多了千钧分量,堪称绝妙!”
众人赞不绝口间,颖王朗声道:“既如此,取来便是!” 说罢朝门外高声一呼:“来人!”
房门应声推开,一名身着灰衣常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入,身形挺拔如松,虽着便装却难掩沉稳气度。他径直走到颖王面前,拱手行了一礼,低声道:“大王有何吩咐?”
“去马车上,将卫国公的甲胄取来!” 颖王语气果决,不带半分迟疑。
“诺!” 中年男子应声领命,转身大步离去,步履轻快却不失稳重。不过片刻光景,他便双手捧着一个厚重的乌木木箱折返,木箱边角包着铜皮,虽不起眼却透着沉甸甸的质感。男子将木箱稳稳放在颖王脚边,动作轻缓,似在珍视箱中至宝。
颖王抬手一挥,示意其退下。中年男子又朝颖王深深一揖,而后后退数步,直至贴门才转身,轻手轻脚带上门扉,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尽显干练。
堂内瞬间又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那口乌木木箱上 —— 箱中承载的,不仅是一件古甲,更是即将烙印在众人心中的盟约之魂。
颖王躬身屈膝,双手扣住木箱两侧的铜环,缓缓向上掀开 —— 刹那间,一道温润的金光从箱内漫出,让众人下意识眯起了眼。
待目光适应,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乌木箱内铺着暗紫色的锦缎,一套鎏金铠甲静静卧于其上,甲叶如鱼鳞般层层叠叠,接缝处的铆钉打磨得光滑圆润,虽历经两百余年风霜,鎏金表层仍泛着凝实的光泽。
胸甲中央,一只展翅雄鹰以錾刻之法雕凿而成,刀法遒劲如铁 —— 鹰喙尖锐如钩,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遒劲的鹰爪死死扣住圆形护心镜,爪尖深陷镜沿的纹路里,羽翼则向两侧铺展,翎羽层叠分明,竟似正振翅发力,要携着护心镜从胸甲上挣脱腾飞,姿态悍烈又灵动。
雄鹰羽翅的纹路深处,积着两百年岁月沉淀的淡淡灰痕,却恰好勾勒出翎羽的层次与肌理,让纹样愈发立体鲜活。那錾刻的刀痕深浅有度,连羽翼的绒羽都刻画得隐约可见,绝非寻常工匠所能为,分明是当年宫廷巧匠耗尽心血、千锤百炼的传世之作。
再看甲胄细节,左臂甲叶上有一道深浅不一的凹痕,边缘微微卷起,那是长兵器劈砍留下的战伤;腰甲的铜扣处刻着细小的 “贞观十年” 铭文,字体虽已模糊,却清晰标注着它的年代。
肩甲的鎏金层有几处磨损,露出内里的精铁,可每一片甲叶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缝隙里没有半分锈蚀,锦缎衬里也平整如新,显然是常年有人精心打理,才让这套古甲得以保存得如此完好。
甲胄的护膝处还残留着点点深褐色的印记,那原本是久经沙场的血痕凝结,历经两百余年的沧桑而成这般颜色,与鎏金的璀璨交相辉映,既显制作工艺的精湛绝伦,更藏着卫国公当年横扫漠北的赫赫战功。
整套铠甲静静躺在箱中,却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扑面而来,让满堂之人都生出几分敬畏 —— 这哪里是一套甲胄,分明是一段镌刻着忠勇与荣光的百年传奇。
满堂目光胶着在箱中金甲上,惊叹之声此起彼伏。司徒掌门轻抚甲胄边缘,感慨道:“以卫国公金甲为盟书载体,既有铮铮铁骨之气,又含护国安邦之魂,堪称天作之合!”
青鸟亦颔首认同,正要回身唤蓉姐儿取笔墨,却见她已端着托盘静立一旁 —— 不知何时已备妥全套文房四宝。
樊铁生快步上前,将一张梨花木案桌稳当摆在堂中,蓉姐儿随即上前,将托盘轻放案上,笔墨纸砚一一归位,镇尺压牢宣纸四角,抬手执起墨锭,在砚台内顺时针细细研磨,墨香随温润的动作缓缓弥散。
青鸟心中暗叹:蓉姐儿总能窥破人心,这份细致周到,着实难得。
待研磨声渐稳,青鸟接着道:“既如此,当推盟主总领全局,方能令行禁止。不知诸位以为何人胜任?”
众人纷纷颔首称是,司徒掌门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殿下心怀苍生,又有李先生辅佐,论威望与格局,盟主之位非殿下莫属!”
太子却连忙推辞,目光转向身旁的颖王:“我虽有护民之心,却不如王叔这般深得玄门同道信赖。且王叔常年结交玄门之士,统筹调度更显从容,盟主之位当由王叔来担当!”
“万万不可!” 颖王急忙摆手,脸颊因激动微微泛红,“我对天下苍生确有怜悯,但素来醉心玄门道法与长生之术,于统筹联盟、排兵布阵之事实在生疏。若让我辅佐太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可盟主一职责任重大,我实在不敢当!”
话音落下,堂内骤然陷入沉默。方才的激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僵持 —— 这般相互推诿,竟与鹤鸣山玄门大会时的乱象如出一辙,若迟迟定不下盟主,盟约便如空壳,何谈抗幽守土?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李德裕缓缓起身,声线沉稳如钟:“诸位稍安。太子殿下为盟主,本是众望所归,但殿下身为储君,私结玄门、暗组联盟,确有违祖制,若被奸人弹劾,恐陷两难之境。然如今大唐内忧外患,殿下此举实为救亡图存,当另作论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字字清晰:“老夫有一浅见:仍由太子殿下挂名盟主,总揽大局、安抚朝纲;玄门各派的调度、法事布设等事宜,由渊空大师与司徒掌门共掌副盟主;瑶光真人智计卓绝,可辅佐二位统筹细节。老夫不才,愿出面联络江湖门派与忠义之士,补全联盟羽翼。至于青鸟小友,当以大局为重 —— 重心放在联络幽界友善势力、争取龙骑军统帅权之上,此乃破局关键。如此分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略一沉吟,随即纷纷颔首,皆觉此分工周全妥帖。颖王更是抚掌赞道:“渊空大师、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三位相辅相成,即便一人外出处置要务,其余二位也能坐镇统筹,再加上玄门特有的傀儡灵传信之法,沟通效率定然大增,此法甚妙!”
四周随行的弟子们也连连点头,低声附和着称赞此举周全。青鸟亦笑道:“有三位前辈坐镇玄门事务,再得李世伯联络江湖义士,我等各司其职,简直如虎添翼!” 蓉姐儿、樊铁生与石胜站在一旁,也纷纷颔首表示赞同。
青鸟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案桌与金甲上:“既已议定分工,便请李世伯为我等联盟拟定盟约,再烦请司徒前辈将盟约刻于卫国公甲胄之上,以此作为盟证,诸位以为如何?”
“甚好!” 众人异口同声应和,都觉得以金甲刻盟,既显郑重,又藏忠勇之意。
一旁的蓉姐儿适时上前一步,轻声道:“方才我已吩咐厨房备下祭祀贡品,稍后便会送至院中,以备结盟祭告天地之用。”
太子、颖王与诸位掌门闻言,无不暗自赞叹:这女子行事果决利落,思虑竟如此周全。
李德裕欣然应下青鸟的提议,缓步走到案桌前。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鸡距笔,笔尖饱蘸浓墨,略一凝神思索,便挥毫在宣纸上疾书起来,笔墨苍劲有力,字字透着凛然正气。
李德裕挥毫疾书之际,司徒掌门已从木箱中取出那鎏金胸甲。他双手托着甲胄,先是对着光线端详片刻,指尖轻轻抚过鹰纹四周的甲叶 —— 胸甲中央的雄鹰纹样太过精巧,护心镜又需留存原貌,唯有两侧层层叠叠的甲叶既平整开阔,又不损甲胄整体气韵。
他反复比对数次,最终敲定:“便刻在鹰纹两侧的甲叶上,既能容下全文,又与卫国公忠勇之气相衬!”
话音刚落,李德裕已搁下笔,拿起写就的盟约,低头对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轻轻吹气,温热的气息拂过纸面,让浓黑的字迹渐渐褪去湿润的光泽,一点点凝实起来。待墨迹彻底干透,他双手持纸递向太子:“殿下请看,若有不妥之处,我再修改。”
太子接过盟约细细阅览,只见文中既明 “共抗幽界、守护人间” 的盟约核心,又定各路人马分工职责,措辞庄重却不失恳切,字里行间满是赤诚。他颔首赞道:“笔法遒劲,盟约内容周全,正合我等心意!” 说罢将盟约转递给颖王。
颖王匆匆扫过,便笑着转交司徒掌门:“这般好盟约,刻在金甲上再合适不过!”
司徒掌门接过细看,瑶光真人和青鸟也凑上前来,三人逐字审阅,皆认同此盟约条理清晰、情义兼具,堪称佳作。
四周的弟子们早按捺不住好奇,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张宣纸,虽看不清宣纸上的文字,却从掌门们的评论和神色中猜到盟约定是写得极好,不由得小声赞叹起来,堂内气氛愈发庄重而热烈。
司徒掌门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稍微退后些许,免得玄力波及。” 太子、颖王与李德裕等人闻言,当即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皆好奇地落在他手中的胸甲上。
只见司徒掌门将宣纸轻轻铺在一旁的茶几上,左手将鎏金胸甲微微一抬一送 —— 那甲胄竟似失了重量,径自稳稳悬浮在半空。
紧接着,他右手并作剑指并指向宣纸,指尖先向上划出一道弧线,再向下沉落,最后向左横掠,动作行云流水间,玄力已悄然催动。
下一秒,茶几上的宣纸陡然迸发耀眼金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待光芒稍弱,众人赫然看见,宣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个个悬浮的金色光字,笔画遒劲,与纸上字迹分毫不差。整篇盟约的光字在空中排开,与悬浮的胸甲平行相对,宛若一幅流光溢彩的天幕文书。
司徒掌门凝神屏气,目光在胸甲的甲叶与空中的光字间反复流转,细细核对每个字该落的位置 —— 既要让文字连贯,又不能破坏甲胄的纹路。确认无误后,他剑指猛地转向胸甲,低喝一声:“去!”
空中的金色光字便如受了指引,依次朝着胸甲飞去。每当一个光字与甲叶贴合,便瞬间融入甲身,化作一道浅金色的烙印,宛若天生就刻在甲叶上一般,不见丝毫突兀。
不过眨眼工夫,整篇盟约已尽数烙印在胸甲两侧的甲叶上,金光渐渐收敛,只余下淡淡的光泽流转。
胸甲缓缓落下,飞入司徒掌门手中。他翻转甲胄略一查看,确认字迹清晰、位置妥帖,才将其递向太子:“殿下请看。”
太子双手接过,凑近细看,只见甲叶上的文字虽已不似先前那般耀眼,却仍泛着温润的金光,与鎏金甲身浑然一体,仿佛这盟约本就与卫国公甲胄共生。
“我等结盟之事,既关乎抵抗幽界的大业,又牵连太子的身份,” 司徒掌门看向众人,语气郑重,“老夫特意运用灵犀指之力,寻常时候看这胸甲,与原貌并无二致,唯有释放灵犀指玄力时,才能看见这些文字 —— 如此既能守住盟约之秘,又不违礼法。”
众人听罢,无不感叹司徒掌门思虑之周全,连李德裕都抚须点头:“司徒掌门此举,既护了殿下,又保了盟约,实在高明。”
太子更是捧着胸甲,向司徒掌门拱手躬身:“多谢司徒掌门费心!”
李德裕目光扫过众人,忽的开口道:“盟约既已刻成,那这盟词该由谁来宣读,才显郑重?”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皆相互对视 —— 太子身为盟主,若亲自宣读恐失储君威仪;司徒掌门与渊空大师辈分高,却更适合主持祭祀;青鸟需专注幽界事务,一时竟无人主动接话。
就在此时,石胜从青鸟身后向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沉声道:“在下石胜。此等关乎人间安危的时刻,若诸位不弃,让在下来做为司仪,由李先生宣读如何?”
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虽立在青鸟麾下,却身着玄色劲装,肩宽背厚,眉宇间透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绝非普通随从可比。
太子先是略一沉吟,随即微微颔首:“石壮士既有此心,便由你来做此次结盟祭拜天地的司仪。”
石胜腰身微弯朝太子行了一礼,动作沉稳有度,目光望向太子时满是郑重:“谢太子信重。”
太子颔首回应,随即转身看向身侧的李德裕,语气庄重而恳切:“李德裕,今日祭祀天地、昭告盟约,便劳烦你宣读盟约了。”
“臣,谨遵太子教令。“李德裕拱手应下,适时笑道:“既已议定,我等便去院中祭祀天地,昭告盟约!”
众人齐声应和,簇拥着太子步出堂外,踏入院中。
此刻院中虽齐聚众人,客栈四周却毫无察觉。早在众人移步院中前,石胜便已在后院布下护盾结界,淡青色的屏障隐于空气之中,莫说人声,即便内里真有万人大战,外间也听不到半点声响,更看不见丝毫异常。
此时阿生已领着几名干练伙计将祭祀诸事打理得妥帖周全:院中居中设一张供桌,一对蜡烛燃得正旺,檀香置于炉中焚烧,袅袅青烟从炉盖的缝隙间冒出盘旋而上,裹挟着清淡的香韵弥漫开来。
供桌上按祭祀规制整齐摆着一只青釉坛子,坛身素雅,原该盛着结盟用的清酒,可念及在场多是玄门之士,为守清修戒律,蓉姐儿早特意吩咐,换作了醇厚浓茶,坛口还隐约飘着淡淡的茶韵。旁侧的贡品也尽是新鲜蔬果,个个水灵洁净,衬着垫在桌角的素白绸布,更显清透庄重。
那绸布质地细腻,将供桌衬得一尘不染,连带着满桌祭品都透着股肃穆之气,扑面而来时,让人不自觉收敛起心神,心头渐生敬畏与沉凝。
一行人缓步趋近供桌,太子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颖王、渊空大师、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与青鸟紧随其后,蓉姐儿、樊铁生并肩跟在青鸟身侧。
一众弟子们早已默契地排成两列,肃立于两侧,衣袂翻飞间尽是恭谨;净悟跟在渊空大师身后,紧绷着脸,满眼虔诚。
石胜手捧胸甲缓步走到供桌前首,立于供桌右侧。
他将胸甲放置于供桌上,转身面对众人,抬手理了理衣袍,清了清嗓子,声线高亢掷地有声,穿透青烟直透人心:“当今天下,诸敌窥伺,苍生危殆!我等为护大唐社稷、救黎民于水火,今日在此结为同盟!谨以清酒鲜果祭拜天地,以明我等誓死抗敌、守护人间之赤诚!”
话音落,他转身面向众人,双目圆睁,高声喝令:“迎盟约!”
只见李德裕手捧卷成筒状的盟约书,自后堂缓步走到供桌前,转身面对众人,双手高举过顶,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盟书,现场鸦雀无声。
石胜高声唱道:“跪——听盟约!”
太子率先屈膝,衣袍扫过地面时带出轻响,稳稳跪地;颖王与三位掌门紧随其后,动作齐整而庄重;青鸟、蓉姐儿、樊铁生亦俯身跟随,膝盖触地时未有半分迟疑;两侧弟子齐刷刷跪下,连守在院门口的张问也轻步趋前,恭恭敬敬跪入人群 —— 满院人影错落,皆垂首拱手朝向供桌,眉宇间尽是赤诚,无一人有半分懈怠。
石胜目光扫过跪伏的众人,见人人神色肃穆,心中暗慰,随即转头看向身侧的李德裕,扬声吩咐:“宣读盟约,以昭天地,以证我心!”
李德裕收回双手举在胸前,缓缓打开盟约,朗声宣读:“戮力同心抗敌盟约书。
盖闻天地有常,正道昭彰;阴阳有序,伦纪铿锵!今有幽界异域,凶焰滔天,敢乱乾坤纲常,欲噬神州沃土!戾气横流,黎元陷倒悬之厄;邪氛蔽野,社稷临覆卵之危!当此存亡之际,非万众一心无以靖疆土,非同仇敌忾无以保苍黎!故吾等聚义于此,以甲为凭,以心为誓,歃血结盟,昭告天下:
盟约之主。
大唐监国太子 李成美 —— 承天应命,抚驭万方,为盟约之旌麾,总领天下义师!
拂渺峰宗主 司徒明镜 —— 剑破穹苍,道贯穹旻,为玄门之干城!
庄和寺住持 渊空大师 —— 慧灯烛世,慈航渡厄,为佛门之砥柱!
栖霞观掌教 瑶光真人 —— 法通幽明,术撼玄黄,为道法之魁首!
幽界天行王世子 盛青鸟 —— 明辨忠奸,胸藏韬略,为破敌之锐锋!
盟约之旨
其一,定盟基:立 “戮力同心盟”,凡入盟者,不问朝野玄俗、出身夷夏,皆以护苍生为根,以靖祸乱为要!同心同德,共御幽界诸敌;休戚与共,生死相托!
其二,明互助:盟成之后,各展所长,互通有无!玄门施术破阵,朝廷资粮整军,豪杰效命疆场,互为臂助,聚沙成塔,凝腋成裘,共铸抗幽铁壁!
其三,立规制:共推太子李成美为盟主,司徒明镜、渊空大师、瑶光真人为副盟主,共掌盟中要务,共商破敌良策!临阵之时,令出如山,违令者,盟众共讨之;怯战者,天地共弃之!
其四,彰度量:此盟非图一时之安,乃谋万世之宁!凡我神州儿女,无论玄门羽士、江湖豪杰,抑或贩夫走卒,只要心怀忠义、愿抗幽界诸敌,皆可持义来投!盟约之门,为义士常开;抗敌之旗,为苍生高擎!”
石胜手持盟约,读到 “盟誓之词” 处,猛地抬首,声线陡然拔高,如惊雷破云般响彻庭院:“诸位!随我一同起誓,以天地为证,以甲胄为凭 —— 宣读此盟誓之词!”
话音落,他振臂扬声,字字如金石相击,震得供桌旁的烛火都颤了颤:“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此心!”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日月星辰,共鉴此心!” 满院众人齐齐昂首,太子声如洪钟,颖王气贯长虹,三位掌门玄力裹挟着嗓音直透云霄,青鸟与樊铁生等豪杰更是吼声震耳 —— 数十道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撞得院角的枝叶簌簌作响,连空中的青烟都似被这股豪气冲得直上九霄。
李德裕眼中燃着烈火,续声高喝,字句铿锵:“吾等立誓:诸敌不灭,此身不还!苍生不宁,此志不迁!”
“诸敌不灭,此身不还!苍生不宁,此志不迁!” 众人吼声更烈,太子拱起而礼的手青筋暴起,渊空大师合十的双手微微收紧,蓉姐儿虽为女子,声线却半点不弱,与众人一同将誓言掷向天地。院外结界挡住了声响,却挡不住这满院沸腾的热血,连烛火都似被感染,烧得愈发炽烈。
最后一句,李德裕几乎是吼出来的,字字泣血,句句千钧:“同心抗敌,宁死不屈;若违此誓,天地共诛,神魂俱灭!”
“同心抗敌,宁死不屈;若违此誓,天地共诛,神魂俱灭!” 这一次,众人的吼声直欲掀翻屋顶 —— 有人双目赤红,有人紧握双拳,连最小的弟子都梗着脖颈,将誓言喊得掷地有声。誓言在庭院中激荡回响,与檀香的清韵、烛火的噼啪声交织,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人的心紧紧拧在一起,凝作一道誓破幽界诸敌的钢铁洪流。
李德裕将最后一字吼出,胸膛仍因激荡的气血起伏。石胜须发戟张,踏前一步高声唱道:“焚烧盟约,以烬为凭,天地共鉴此誓!”
话音刚落,李德裕转身将盟约书引向蜡烛,手中宣纸的一角刚触及火舌,便被火焰席卷。火光中,宣纸愈发炽烈,似要将众人的赤诚烙进天地。他俯身将燃烧的宣纸按在青石板地上,橘红色火舌舔舐着纸面,不过眨眼工夫,整卷盟约便化作一地灰烬,随风扬起几缕轻烟—— 纸烬虽灭,誓约已刻进人心。
李德裕转身走向供桌左侧站定,抬头看向供桌之上燃得正旺的烛火与青烟,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多了几分肃穆,神色庄重如对天地。
“兴——”
众人闻声而动,身形虽起,弥漫于空气中的凝重却未有片刻消散。所有的视线在起身的瞬间便被攫住,沉甸甸地投向供桌。那一刻,他们望见的不仅是盟誓之物,更是自己为之押上一切的、未卜的前路与共同的命运。
石胜清了清嗓子,声线褪去了方才的激昂,转而满含敬畏,每一个字都似经过千钧掂量,“今日结盟,昭告天地,当行三跪九叩大礼,以表赤诚!” 最后 “大礼” 二字出口,带着不容置喙的郑重。
众人闻言,皆敛去方才的笑意,神色一凛。
石胜抬眼扫过众人,见人人敛容屏息、姿态恭谨,遂沉吸一口气,声如洪钟般高唱:“跪 !”
这一字落定,太子率先垂首,腰身缓缓下弯而轻扬,双膝触地时没有半分声响,却透着不容撼动的坚定;颖王紧随其后,足尖微旋间屈膝俯身,动作利落却不失肃穆;渊空大师合掌垂眉,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肩背挺直,三人同步屈膝跪地,每一个起落都暗合仪轨,无半分轻慢;青鸟、蓉姐儿和樊铁生等亦躬身跪地,跪地时身姿沉稳;两侧弟子队列更是齐整如刀切,衣袂摩擦声连成一片,顷刻间尽数跪倒,青石板上跪满了人影,唯有烛火在静静跳动。
“一叩首!”
石胜的唱令再度响起,众人齐整俯身,额头轻触微凉的青石板,鼻尖萦绕着砖石的清冽与檀香的醇厚,仪式的厚重感顺着额头直透心脾。叩首之声此起彼伏,却如节拍般井然,没有半分杂乱。
“再叩首!”
话音未落,众人已同步起身、俯身,动作比先前更显虔诚 —— 太子额间沾了点石屑,却毫不在意;渊空大师叩首时佛珠轻响,与石板的轻触声相和;弟子们虽年轻,却也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叩首!”
这一次,众人目光灼灼望向供桌方向,烛火映在眼底,映出满眶赤诚。俯身叩拜时,动作更缓、更沉,额头与石板相触的瞬间,似要将这份盟誓刻进骨血。
“兴!”
随着石胜的唱令,众人陆续起身,衣袍扫过地面带出轻响,却无一人抬头,皆垂首注目于供桌,神色庄严如对天地。
如此规整肃穆的叩拜,又郑重行了两次,每一次一跪三叩,再跪三叩,三跪三叩,每一次俯身都饱含敬畏,每一次抬头都目光澄澈。
阳光将众人跪伏的身影拉得修长,青烟缭绕间,仿佛天地都在静听这虔诚的礼拜。
礼毕起身,众人衣袍微拂,却无一人整理衣襟,皆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石胜见人人神色恭谨,眼底仍存着对天地的敬畏与对盟约的赤诚,不由得暗自颔首 —— 这一礼,敬天地,敬苍生,更敬彼此生死相托的盟誓。
“诸位!” 石胜踏至供桌前,声震四野,“我等之中玄门之士居多,歃血之仪有违清规,今日便以浓茶代血,一碗入喉,便是生死相托的赤诚!”
话音刚落,阿生已领着四名伙计快步上前,众人抬着的竹筐里码满了白瓷粗碗,瓷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几人分工利落,先给太子、颖王与三位掌门各递上一碗,再依次分给青鸟、蓉姐儿等核心之人,最后绕到两侧弟子队列,每人手中皆有了一只沉甸甸的瓷碗。
阿生抱起供桌上的青釉坛子,醇厚的茶香混着热气云绕四周,他提着坛沿依次倾注,琥珀色的浓茶在碗中晃出细碎涟漪,茶香与檀香交织,竟生出几分江湖豪饮的烈气。
太子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以茶为盟,非是轻慢,恰是明我等护苍生之心,不拘俗礼、善通权变!心诚则灵,志坚则胜 —— 凭此同心,何惧幽界诸敌?凭此壮志,必复大唐清明!还天下苍生太平!来!我等共饮此碗,誓破幽界诸敌!”
“共饮此碗,誓破幽界诸敌!” 众人齐声应和,太子举碗时龙章凤姿,颖王仰首间意气风发,三位掌门端碗时玄力隐现,青鸟、蓉姐儿与樊铁生等更是碗沿抵唇,豪气动容。满院瓷碗齐齐扬起,琥珀色的茶汤倾入喉中,茶味虽醇,却被众人喝出了烈酒般的灼烈。
一碗浓茶饮尽,众人手中皆托着空碗,指尖还留着瓷碗的余温。起初是短暂的静滞,太子放下碗时指尖轻叩碗沿,发出一声清脆回响;紧接着,颖王率先笑出声来,爽朗笑声打破了肃穆;司徒掌门捋着胡须,眼中带着欣慰,也跟着颔首而笑;渊空大师虽未开口,嘴角却漾开浅淡笑意。
笑声如涟漪般扩散开来,青鸟望着满院熟悉的面容,想起此前种种波折,亦忍不住扬唇;蓉姐儿、樊铁生等人心头郁结尽散,笑声中满是释然;连素来沉稳的石胜,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暖意。这笑声没有半分轻佻,既有玄门之士的通透,又有朝堂之人的坦荡,更有豪杰志士的豪迈 —— 方才盟誓的激昂仍在胸中激荡,此刻的笑声却似一股暖流,将众人的心贴得更近。
微风卷着烛火,在每个人眼中映出跳动的光,满院空碗静静托在手中,无人轻掷,却比任何激烈举动都更显默契。抗敌联盟的根基,便在这笑声与誓言的交织里,在茶香萦绕的暖意中,悄然扎进了天地间,稳如磐石。
。
仪式尾声,渊空大师率先上前,指尖凝起淡金灵光,以灵犀指之法在鎏金胸甲的空余甲叶上缓缓划过,“渊空” 二字的金光便如烙印般浮现,笔锋沉稳如禅。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依次上前,灵光各异却同样凝练,各自姓名的金辉与盟约文字交相辉映,为甲胄更添几分灵韵。
太子虽不通玄力,却取来备用宣纸,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写下 “李成美” 三字,字迹遒劲间藏着储君的担当。
他看向司徒掌门,”烦请司徒掌门帮我刻上此名“。
司徒掌门旋即上前一步,指尖裹着温和灵光轻覆纸上,待灵光与字迹相融,便引着那道金光飘向胸甲 —— 金光落下,太子的名字稳稳印在盟约开篇之处,与众人姓名并列,恰显众人同心、内外合力的赤诚。
轮至青鸟时,他面露难色,并未修习过灵犀指的他,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渊空大师。大师会意,向前一步,面向众人温声道:“阿弥陀佛。青鸟小友之名,便由贫僧代为铭刻,诸位意下如何?”
这自然是无人反对。青鸟感激地一礼,随即效仿太子,于宣纸上工整写下“盛青鸟”三字,而后退至一旁,拱手相谢。
只见渊空大师并指如拈花,他所使的乃是佛门“菩提指”。虽其效与灵犀指如出一辙,皆能于甲叶留痕,但施法意境却大相径庭:灵犀指快如闪电,凌厉精准;而菩提指则是不疾不徐,一股醇和厚重的指力缓缓点出,如高僧说法,润物无声,也在甲叶上留下了清晰的刻痕。
待渊空大师刻写完毕,太子面向众人,“长安名华庄,日后便是联盟总坛。”
他看向司徒掌门和渊空大师,语气果决,“即刻赶制联盟令牌,刻以‘戮力同心’四字,各派及盟众凭令牌出入,以肃纲纪。”
众人齐声应诺,眼底皆是认同。
诸事落定,蓉姐儿转身对阿生吩咐:“院中弟子们辛苦了,速将厨房备好的吃食端来,务必招待周全。”
阿生躬身应下,快步退去,不多时便领着伙计们端来热气腾腾的餐食,荤素搭配、茶水解渴,在院角摆开桌凳,弟子们有序上前取用,气氛虽不如先前肃穆,却多了几分同袍的暖意。
青鸟则引着太子、颖王及三位掌门重回中堂,抬手示意众人入座。李德裕小心翼翼将鎏金胸甲放入木箱,铜扣合拢时发出轻响,似为这盟约锁上了千钧承诺。
颖王唤来先前那名灰衣男子,沉声吩咐:“将木箱妥帖送回马车,严加看管,不得有失。”
男子拱手领命,抱起木箱后退数步,轻手轻脚退出堂外,关门声轻得几乎不可闻。中堂之内,众人围坐,虽未多言,却已透着风雨同舟的默契。
蓉姐儿轻步上前,对着堂中众人敛衽行了一礼,声音温婉却清晰:“诸位,已至午时,厨房备了些粗茶淡饭,还请诸位先用些吃食,也好边吃边聊。”
太子放下手中茶盏,颔首笑道:“有劳娘子费心了。”
颖王也跟着附和:“正觉腹中空空,娘子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司徒掌门与渊空大师亦点头应下,眼中皆是赞许。
蓉姐儿会意,暗中给樊铁生与石胜递了个眼色,随即转身退出门外。石胜与樊铁生二人默契上前,将中堂后侧叠放的梨花木食案一一搬出,稳稳摆放在堂内两侧,案上铺上素色布巾,又摆好碗筷杯碟,动作利落规整。
不多时,蓉姐儿便领着阿生等几名伙计进来,每人手中都端着描金托盘,托盘上盛满了热气腾腾的吃食 —— 酱色鲜亮的卤味、青翠欲滴的时蔬、热气氤氲的汤品,还有几碟精致的点心,一一摆上食案,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蓉姐儿走到青鸟身侧,轻轻颔首示意。青鸟起身抬手,对众人笑道:“诸位前辈、殿下,吃食已备妥,快请入座。”
众人依序落座,太子与颖王坐于上首,三位掌门与李德裕分坐两侧,青鸟则坐在主位。蓉姐儿提着茶壶,给每人杯中添满温热的茶水,动作轻缓周到,添完茶便悄然退至堂侧,不扰众人谈话。
众人腹中饥馑,这顿午饭很快便风卷残云般用了干净。蓉姐儿唤来阿生等人撤下碗碟,又为众人重新沏上热茶。一盏茶功夫,话头便引到了正事上。太子与颖王商议今日便启程返回长安;而司徒掌门、瑶光真人与渊空大师一行,则需再上鹤鸣山拜会裴观主,将今日结盟之议告知,以此为契机,招揽天下豪杰共举大义。
太子当即言明,朝廷会优先调拨银钱物资,助联盟尽快运转。司徒掌门与瑶光真人也慨然承诺,此前在鹤鸣山所允诺的款项分文不少。太子闻言,再次郑重谢过。随后,众人又商讨了些许细节,厅堂内的气氛也随之越发活络热切。
此刻,青鸟心中暗忖,是否该在此刻将霹雳珠之事和盘托出。他思虑再三,终究决定暂缓此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太子与颖王的疑虑。二人虽看似竭力抗幽,但其借此联盟壮大己身的意图亦昭然若揭。再者,若朝廷得知霹雳珠炼制之法,势必追问涅阳丹的来路。届时,蓉姐儿、石胜等人的身份定然难以保全,甚至可能牵连清韵代、婉君,远在长安的大师伯一家恐亦难逃干系。更令青鸟忧心的是,颖王态度与前番在雾隐庄时判若两人,其真实意图犹如雾里看花。在窥破两位殿下真意之前,此事还需缜密观察,方可行事。
就在青鸟心中思忖之际,司徒掌门喝了口清茶,开口道:“方才结盟之时提及,需请几位隐世前辈出山相助,共抗幽界。我拂渺峰的秦天岭太师叔,辈分极高,修为深不可测,此事便由我亲自登门相邀。”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瑶光真人,语气带着几分恳切:“至于圣涣元君…… 据闻元君与真人的师父清寰元君是过命的故交,不知真人可否移驾一趟,代为相邀?”
瑶光真人放下茶盏,颔首应道:“此事贫道义不容辞,愿意一试。只是家师仙去已有五十余年,贫道自那以后便再未见过圣涣元君,其心性如何、是否愿出山,贫道不敢打包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理当如此,有劳真人了。” 司徒掌门拱手致谢。
渊空大师这时开口,声线沉稳:“贫僧也有两位故人可邀 —— 宏济禅师久居普陀山闭关,贫僧亲自去一趟,想来能说动他。只是本澈师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几分怅然,“贫僧与她已有七十余年未见,江湖上更是连半点音讯都无,如今是否在世,尚且未知。”
太子闻言,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眼中满是惊异:“这些前辈,皆是隐于世间的得道高人?”
“正是。” 司徒掌门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玄门修行,本就如逆水行舟,需熬过千般苦楚、万般心魔,得道者本就万中挑一;而能渡劫飞升者,更是凤毛麟角,大多前辈便选择隐世修行,不再过问凡尘。”
渊空大师亦附和道:“说到底,还是人心难定。人性本有恶念,堕入邪途易如反掌,而能坚守本心、弃恶从善者,更是少之又少 —— 这也是得道者稀少的根由啊。”
堂内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想起过往所见的种种人心诡谲,无不深以为然。
李德裕这时放下酒杯,插话道:“老夫先前偶然听闻,世间有位名叫屠弘晏的高人,传闻已活了三百余岁,修为深不可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确有此人!” 青鸟眼中一亮,附和道,“我师父生前也曾提及过这位前辈,说他道法通玄,能窥天机。只是他行踪太过缥缈,时而隐于山林,时而游于市井,根本无人知晓其确切踪迹。”
话音落下,堂内众人皆陷入思索 —— 若能请得这位活了三百年的高人出山,抗幽大业无疑会多一重胜算,只是这寻人之途,恐怕比邀隐世前辈更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