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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下午申时一刻,燕京衙署外的阳光已渐渐西斜;

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面投下长长短短的阴影,像被裁剪过的绸缎。

张克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笔杆在砚台上轻轻一搁,发出“嗒”的轻响。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传来一连串“咔嗒”的脆响,眉宇间积压的疲惫终于显露几分。

转头看向还在案前俯身处理文件的吴启:

“我今天就到这儿了,我回三河别苑歇了,燕京的事你盯着就行,别太累着。”

吴启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张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吐槽:

“兄长,你这每日往返燕京、三河,骑马走官道一来一回要跑一两个时辰;

风里来雨里去的,既浪费时间又辛苦,图啥呢?

不如听我的,在西华门大街的中海边给你建座国公府;

那地方临水而建,既清净又方便你办公,离衙署不过一炷香的路程。

正好西华门大街那边在建燕山军家属院,空地多着,劳动力也充足;

北长街那边开建,最多四个月就能建好,不比兄长你天天跑三河那座别苑强?”

张克却摆了摆手,伸手拿起搭在紫檀木椅背上的玄色披风。

他语气坚定,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

“不行。老待在燕京城里这四方天地里不出去,容易让我忘了眼下的局势;

咱们还在打天下,黄河以南有金陵的大魏朝廷,东北有东狄的残部,西北还有西羌作乱,天下没拿下,哪能先想着安逸?

离了马、离了兵,日子过舒服了,心就容易软,不是时候。

西华门那地方你们这些处理日常事务的人住正好,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

“每天带军来回三河骑骑马,能活动活动筋骨;

燕京有你镇着,民政、军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放心。

你也别忙太晚,府库里还有从高丽进贡的高丽参,拿两根泡水喝,补补身子。”

朝十晚三的勤政习惯,是张克多年带兵养成的自觉;

哪怕如今身居高位,也从不敢懈怠,朝十晚三主打勤政。

说罢,他叫来守卫在外的亲兵达顿,吩咐道:

“达顿,去召集玄甲卫,备好战马,我们准备回三河。”

达顿双脚并拢应道:“遵命!”转身快步离去。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张克走出燕京市政衙署。

刚过横跨金水河的石桥,就见西长安大街那对重达千斤的汉白玉石狮子旁,早已站满了他的百骑玄甲卫。

这些亲兵个个身着乌黑发亮的玄色板甲,板甲边缘打磨得光滑锐利用皮革包裹;

在春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手里牵着的高头战马也披了前装半甲,露出健壮的四肢;

马鬃被梳成整齐的小辫,额前系着红色的缨络;

马鞍两侧分别挂着牛角弓与镔铁短枪,枪尖在光线下隐隐透着慑人的寒光。

百骑亲兵人马列队如松,马和人都站得笔直,连呼吸都几乎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远远望去,像一堵黑色城墙,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张克的目光扫过队列,在人群中忽然顿住;

亲卫里有个生面孔,那亲兵宽鼻细目,颧骨微凸,一看就是草原部族的人。

他脚步放缓,走上前,目光落在那亲兵身上,声音平稳地问道:“新来的?哪个部落的?”

被问到的亲兵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忙放下马缰绳,行了一个标准的草原礼,声音略带颤抖:

“回天赐可汗话,小人是喀喇沁部苏布地长子思奇布,奉命来可汗军前效力!”

张克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分赞许:“你父亲苏布地倒是识时务,懂大势。

及时与东狄黄台吉切割,率部归附王化,既保全部族,又能为北疆出力,实乃明智之举。”

思奇布闻言,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按在胸前,语气无比恳切:

“可汗仁德,不嫌弃我等草原部族,愿为可汗效死!”

张克伸手扶起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效死不必,忠勇即可。

如今四方未定,正是用人之际,无论汉人、夷人,只要肯为燕山军出力,皆是同袍。

往后但有功劳,本汗绝不吝惜赏赐;

金银绢帛,官位、土地,只要你有本事拿,本汗就敢给。”

周围的百名玄甲卫见状,纷纷单膝跪地,甲片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齐声大喊:

“愿为可汗(侯爷)效死!”

张克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玄甲卫们也迅速起身,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

前面开路的三十骑亲兵从马鞍旁取下黄铜锣,“哐哐哐” 地敲了起来;

锣声沉闷有力,在街道上空回荡。

队伍沿着前门大街缓缓向崇文门外走去,步伐沉稳,没有一丝混乱。

一路上,百姓们像是早有默契,纷纷避让到道路两旁的屋里;

有的干脆直接的跪下,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商贩们更是识时务,早在玄甲卫的马蹄声传来前,就麻利地收摊,将货物收回旁边的店铺,门板 “吱呀” 一声关上;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在前门东大街摆摊,更没人敢阻碍张克的队伍,那可是真要掉脑袋的。

守崇文门城门的燕山军士兵,早知张克的队伍要来;

一个个肃立持枪,将排队的所有百姓、商旅都赶到一旁避让,连城门洞里的风都仿佛静止了。

从张克在衙署说要回别苑的那一刻起,他回程的道路就已进入燕山军的清场与警戒环节;

按燕山军规矩,胆敢堵路、喧哗,甚至故意煽动混乱的,一律按“通狄罪”当场诛杀,连审问都省了,绝无半分姑息。

沿途戒严森然,百姓们屏息垂首,只有少数胆子大的,偷偷抬眼打量这支日常进出燕京的亲卫军;

高大强壮的战马、威风凛凛的玄甲骑士,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他们保卫之人的尊贵身份。

马蹄声如雷贯耳,在黄土道上卷起阵阵尘烟,队伍浩浩荡荡向东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崇文门外的大道尽头。

人群中,一个打扮成中年账房的人,穿着青布长衫,手里提着一个旧布包;

看着远去的玄甲卫队伍,悄悄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叹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封用蜡封好的密信,信纸边缘都快被捏得发皱,心里暗暗叫苦:

“这定北侯防卫如此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督工那边要是催得紧,可怎么办?”

等街上的戒严解除,负责警戒的燕山军士兵撤走,百姓们渐渐散去;

他才转身钻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

巷子深处弥漫着一股霉味,他脚步匆匆,像一只受惊的老鼠,很快就消失在燕京的胡同深处,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