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母在城里转了几天，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干脆拾掇拾掇开了间小卖部。
货架上摆着花花绿绿的零食汽水、油盐酱醋、牙刷牙膏杯子等物品……
赶上这年月日子越过越红火，普通老百姓兜里的钱越来越多，
来小卖部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
小卖部每天开得早，关得晚，方便周围的邻居购买东西。
每月进账的票子，都能存上厚厚的一沓。
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她过去工作半年的工资。
祝母的精气神，一下子回来了。
转眼间到了九月五号，秋老虎还在持续发威，地面热得直冒烟。
这一天早饭过后，祝母早早地把小卖部关了，陪着祝淼淼挤上公交车。
母女俩带着大包小包，几乎穿过了小半座城，
终于在日头挂在正中时，瞧见了“北京语言文化大学”烫金的校门。
校门口，“热烈欢迎1997级新同学”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学校门口，人挤人人挨人，一片人山人海。
“新生入学请排队！”
“别挤，别挤！排队，一个一个来。”
学长学姐忙得满头大汗，在校门口帮忙维护着纪律，顺便给大一新生和家长解答疑问。
祝淼淼站在队伍里，踮起脚尖四处张望，耳边突然传来蹩脚的中文。
“请问，汉语系报到处在哪里？”
转头看见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手里举着歪歪扭扭写着汉字的纸片。
祝淼淼愣了愣，指了指前方的红色帐篷:“就在那里。”
听见祝母在身后小声嘀咕道：“这学校的外国人，怎么比咱们自己人还多？”
祝淼淼解释道:“妈，这是国际性的学校。”
祝母没怎么听懂，不过看到周围那么多外国学生来报到，心里不是一般的自豪。
瞅瞅，那么多外国人来咱们国家上大学，那说明咱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了。
这是老一辈最期望看到的场景。
祝母看着现场，一脸的自豪。
缴费处的队伍排得老长。
祝母从碎花布包袱里掏出用报纸裹着的现金，一张一张数给窗口里的工作人员。
“二千八，一分不少。”她声音发颤，指腹在钞票上摩挲出沙沙的响动。
祝淼淼盯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出发前母亲在小卖部熬夜算账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酸。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报这个大学了。
一年将近六千的学费，难怪好多同学报的都是师范学校。
祝淼淼拖着行李，跟在祝母身后爬上三楼时，看到祝母额头上浸满了汗珠。
她赶紧放下行李，掏出手帕给祝母擦了擦。
推开虚掩着的302宿舍大门，一股混杂着樟木味道，
和陌生洗发水的气息，骤然扑面而来。
宿舍是四人间，两张上下床，四个衣柜，四张书桌。
这样的环境，在九七年，比其他学校不知道好多少倍。
靠窗的左边下床，已经铺好了淡蓝色的床单和被子。
其他三个床位，都还空着。
一个戴着眼镜、容貌清秀的女生，正踮着脚，在床头贴课程表。
见有人进来，她立刻露出笑容：“你好！我叫林薇，杭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