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摸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砸,洇湿了肩头的军衔。
她盯着墙上的全家福,恍惚间,好像又看见儿子冲她咧嘴笑的模样。
祝母顿时哭得直抽气,两只眼睛,更是肿得像核桃。
厨房这边,祝淼淼被呛人的油烟熏得直揉眼睛。
她手忙脚乱地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望着空荡荡的八仙桌,重重叹了口气。
祝煜城要是活着,此刻怕是正好带着月饼推门而入。
中秋的热闹劲儿还没散干净,祝母眼眶依旧泛着血丝。
纵使整宿整宿睡不着,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把祝淼淼往学校里送。
高三的课业像座大山,大儿子走得不明不白,小女儿的前程,可千万不能再折了。
那些街坊嚼舌根,撺掇着给淼淼招赘的话,祝母听了就反胃。
这年头肯入赘的男人,要么没本事,要么图她家那点东西,哪配得上自家捧在手心的宝贝?
大儿子没了,淼淼就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
说什么她也得护着女儿,好好奔个衣食无忧的未来。
祝淼淼抿着唇没吭声,这几天偷偷摸到的消息,早把她的心烧得滚烫。
要真想揪出哥哥出事的真相,京都那地界是绕不过去的坎儿。
可要是撂下母亲不管、拍拍屁股跑去查案的事儿,她连想都不敢想。
再怎么说,她代替了原主,肯定也得给原主的母亲养老送终。
直接撂下祝母不管,她还干不出这么没良心的事儿。
老话说入乡随俗,拥有原主的记忆,她心里自有计较。
揣着大学文凭办事,总比当个半大丫头强得多。
不就是京都吗?
咬咬牙,只要考上那边的大学,这样既不让祝母操心,又能顺藤摸瓜查个清楚。
一箭双雕的事儿,她祝淼淼偏要做成了!
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考上京都那边的大学。
半年多的光景,咬咬牙总能熬过去。
日子一天天挪,时间这剂苦药,倒真把祝母心里的窟窿慢慢糊上了。
她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就守着女儿的书桌。
时不时倒杯温开水,再去厨房切上一盘水果。
看着时间,提醒该休息了,生怕孩子学的太认真,再把自个儿身体累垮了。
自打九六年寒冬过去,祝家小院里,再也没飘出过熬中药的苦涩味儿。
看着女儿脸颊渐渐有了血色,祝母躲在厨房抹眼泪,围裙都攥湿了大片。
要是老大还在,见着妹妹活蹦乱跳的,那该有多欢喜啊!
九七年八月的暑气正盛,祝淼淼怀里揣着录取通知书,
拉着刚办完退休手续的母亲,带着行李,挤上了绿皮火车。
汽笛长鸣的那一刻,母女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岳阳市。
打那以后,街坊们再也没见过这对母女的身影。
曾经满是眼泪的祝家小院,彻底成了祝母的回忆。
而京都的街巷里,多了对相依为命的母女,重新在这里扎下了根。
祝母买下的新房子,带了间临街门面。
巴掌大的地儿,看着不起眼,倒让她瞧出了点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