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分工合作,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孙思邈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这才想到药铺哪里会有人?于是让壮丁带路,让两个军士陪着去药房弄药。
葛明让厨房煮点小米粥,羊肉切成丁放进去慢慢熬成肉粥,病人还是应该喝点好消化又有营养的东西。
鸡蛋只需要白水煮就可以了,这已经算是好东西了。葛明摇摇头,想着去年刚穿越时,从树上掉下来,也不过是荷包蛋补身子而已。
葛明这时候让王来顺找来一张矮几,放在了院子里,葛明往上一坐,王来顺站在身后,打算开始讲故事。葛明琢磨了很久,要讲个让人开心的笑话,虽然葛明知道很多笑话,但是基本都不适合这个年代,古人肯定就听不懂。
想了很久,好在后世经常跟着爷爷听相声,刘宝瑞先生的单口基本都是古代的故事,完全适合这个年代。
化蜡扦太长了,而且没意思。日遭三险虽然有意思,但是不适合这个时候讲,毕竟这么多当官的,再说自己老爹也是当官的。想了想还是把学徒编一编吧,唐代是有学徒的,昼夜比较贴近这些人的生活。
葛明清了清嗓子,敲了敲矮几,病患被院子里的小娃子弄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各位石艾县的父老乡亲,各位叔伯婶婶,哥哥姐姐。这肉粥已经煮上来,一会就好了,喝上一碗香香软糯的肉粥,然后喝上一碗孙神仙亲手熬制的灵药,这病啊很快就能好了。”
“趁着这个功夫,小子打算给大家讲个笑话,人要是这么一笑啊,身体都能好的快一些。”
王来顺站在葛明身后,觉得有些羞耻。讲笑话的是什么人?那是讨饭的,或者伶人。咱可是校尉,贤侄以后是要陪着太子读书的,这要是传出去了,咱们还怎么见人。
不过看葛明完全没这份自觉,居然真的开始讲起了笑话。
“小子是临渝人,离这里足足有一千里那么远。小子有个堂哥,这个故事就是小子堂哥小时候的事。”
“我堂哥家附近有个木匠铺,这家的师傅手艺好,生意非常红火。这年我堂哥十二岁了,我大伯觉得我堂哥应该学一门手艺,不农忙的时候也能赚点小钱,听说木匠铺正在招学徒,就想把他送过去。”
“这个师傅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喝酒。招学徒还要仔细问问,要是会喝酒的全都不要,因为怕学徒偷他酒喝。”
“话说这个师傅找了几个学徒都不满意,为什么不满意呢?每次人家送来的学徒,他都会拿出一坛酒来,问问人家是什么东西。人家一看是酒,就说是酒呗。”
“师傅就说这人不收,为什么不收呢?知道这是酒,以后说不定会偷他酒喝。一来二去的一个学徒都没看上,这时候我大伯就把我堂哥送过去了。”
“这个师傅还是拿出来一坛酒,让我堂哥看看这是什么。我堂哥早就听说前面几个人因为知道是酒所以才不要的,就假装不知道。”
“这个师傅觉得有门,然后打开坛子让我堂哥闻闻。我堂哥傻乎乎的说:这是马尿。”
说到这里众人哈哈大笑,连熬着药的孙思邈也忍俊不禁。
葛明稍稍停顿,等人笑完了继续往下讲。
“师傅一看,好徒弟啊,这才是好徒弟啊,就这么把我堂哥留下了。”
“别看这个师傅手艺好,木匠铺生意也好,但是抠门的很。我堂哥每天都吃不饱,而且也没学到什么手艺,完全就是伺候师傅的小厮,不但要烧水、端饭,还要给师傅洗脚。”
“不过学徒嘛,把师傅伺候好了,总能学到点本事,我堂哥就这么忍着,就这么忍到了冬天。”
“这个师傅还有个毛病,就是非常好赌,要是输了钱回来就对我堂哥骂骂咧咧。一边骂还一边说:这木炭要省着点烧,不能心里没数。”
“第二天师傅赌钱到了晚上才回来,我堂哥赶紧给生炭盆,师傅暖暖和和的睡下了。正睡得香的时候,我堂哥就把师傅摇醒了。”
“师傅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问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讲到这里葛明不往下讲了。
房间里传出声音来。
“你堂哥到底说了什么呀?”
“能把师傅鼻子气歪了,是不是你堂哥骂人了?”
“这个师傅坏透了,不教人手艺,就会欺负学徒。”
葛明清了清嗓子,说到:“我堂哥说,师傅啊,以往徒弟烧炭盆用多少木炭也没个数,今天徒弟数了数,一共用了五斤二两。”
“这大晚上睡得香香的,被叫起来数炭,那师傅还不被气死啊?”
房间里又传出来哈哈大笑声。
“后来啊,师傅回来再也没说过烧炭要有数的话。不过从此对我堂哥更加苛刻,不但不教手艺,饭都一天只给一顿,每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我堂哥就打算不干了。”
“这天师傅赌钱赢了不少,拿回来一只鸡,一条羊腿,还有一坛好酒。这人要是赢了钱,觉得自己还能赢,东西放下打算出去继续赌钱。”
“走前还跟我堂哥说,这鸡和羊腿要看好了,别让猫给叼走了。还指了指那坛好酒,还嘱咐我堂哥,说这是毒药喝了就死,千万别碰。”
“然后又出门赌钱去了。”
“我堂哥一想,一直把咱当傻子可不成啊,当傻子没关系,好歹教点手艺。来了大半年什么都不教,反正都打算要走了,干脆来个临别纪念好了。”
“我堂哥把鸡杀了,切成大块,把羊腿也给剁了,放在锅里全炖了。那真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吃完了把骨头丢的远远的,把锅洗干净,把炭盆点上,酒坛子就扔到床榻旁边,就这么舒舒坦坦的睡觉了。”
“师傅晚上回来了,看到我堂哥睡得正香,酒坛子就在床榻边上,都已经空了。再看鸡也没了,羊腿也没了,一下就炸了。赶紧把我堂哥摇醒,劈头盖脸问是怎么回事。”
“我堂哥假装委屈,还挤出来几滴眼泪。师傅啊,您刚走就来了一只猫,把鸡给叼走了,徒弟就出去拼命追,可是怎么追也没追上。回来之后发现羊腿也被狗叼走了,这两样东西都丢了,徒弟害怕师傅责怪,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就把这坛毒药给喝了,然后就躺在塌上等死。”
“师傅一听差点气死,原来全都被你小子给吃了呀。我堂哥还存心逗这个师傅,说师傅啊,徒弟喝了毒药怎么没死呢?”
“师傅说那是因为喝得少了,药量不够。”
“我堂哥又逗师傅,说您再给我来两坛怎么样?”
笑话讲到这里,不管是病患,还是军士、壮丁,全都哈哈大笑,有的甚至东倒西歪的。
葛明又说到:“孙神医的药可是灵药,一会放心喝,药量肯定够。”
又是哈哈大笑之声传了出来。
肉香还有药味,这两种味道夹杂在了一起,充斥着整个客栈。
肉粥煮好了,壮丁给每人一碗肉粥,管饱随便吃,每人一个煮鸡蛋。想着刚才的笑话,吃着香糯的肉粥,一年都未必吃得上的鸡蛋,不知道为什么,都觉得用过了饭之后再喝药,病肯定就好了。
至于药,其实不过是一些去火的药,最大的效果是解渴,基本跟后世的安慰剂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奇迹出现了,第二天早上葛明跟着孙思邈“查房”,明显感觉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精神好点,人就能多吃点,人吃的多一些,抵抗力就会更强一些。
现在孙思邈和葛明其实都帮不上这些人,能帮得上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但是有神医坐诊,有肉有蛋,还有个讲笑话的娃子,身上的脓疮真的没那么疼了。
这天中午前又送来了几个病患,尚振斌想要上去搭把手的时候大惊失色,嘴里喊着“怎么是你?”看来这个壮丁遇上了熟人,等人抬过来的时候葛明发现居然是个妇人。
在孙思邈到客站之前,病患男女老幼都有,就这么大通铺的住在一起,也没分个男女。伤患不方便移动,只好这凑合了。这新的伤患来了,自然要分个男女才是。
尚振斌比之前更勤快了,把一个小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跟人一起把妇人抬到了房间内。又找来了坛子,还把地又好好打扫了一遍,一边干活还在跟躺着的妇人说话。
难道说是老情人?可怜啊,这可不是一个相会的好地方,说不定过两天人就没了。
这几天病患逐渐增加,客栈几乎“客满”,现在朝廷在县城的救灾人员比较多,相信已经接近尾声了。孙思邈很辛苦,葛明更辛苦,每天为了想笑话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关键是要这个时代的人听得懂的笑话,还不能低俗,否则本小郎君名声就坏了。
葛明是相信有奇迹的,这些日子居然一个病患都没死。脓疮最先结痂脱落的,居然就是那个小女孩。据说小孩体温高,反而不怎么怕发烧,反正已经能跑能跳了,就是脸上不少麻子。
痊愈了就赶紧回家跟家人团圆才是,家人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可是一问才知道,原来父母已经病死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这么小的娃子,回去估计也饿死。孙思邈心善,就把小女孩留在了客栈,在这里好歹能有口吃的。愿意帮忙就帮忙,想待着就待着,毕竟现在人手已经足够充足了。
随着其他三路军士和御医进城,救灾的事总算接近了尾声。没人染病的人已经全都接种了牛痘,染病的人都在客栈治疗,已经去世的焚烧了尸体,深埋在了地下。
奇迹会偶尔出现,但是并不会每次都出现。虽然孙思邈和葛明盼着客栈中的病患全都能够痊愈,但这是不可能的。最终还是有八个人去世了,相对后世关于天花死亡率的记载,已经降到了最低。
只是依然让孙思邈和葛明心中难受,每天有人去世,但是无能为力。
去世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还需要好好活着。城里的人逐渐恢复了生活,客栈中最后一个病人也痊愈了,最后这个病患居然就是尚振斌的老相识。
这些日子尚振斌忙完了分内的事,就陪着这个妇人说话。那个痊愈的小女孩,也喜欢去这个妇人屋子里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家人。
所以不管军士还是壮丁,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开尚振斌的玩笑。别看尚振斌五大三粗的汉子,遇上有人开玩笑居然还会脸红。葛明实在想象不到,就是这人带头抢劫的,好在第一次抢劫就失败了。
孙思邈见状若有所思,把尚振斌叫到角落耳语一番,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红着脸走了。
孙思邈看后哈哈大笑,走进了妇人住的房间,葛明怀着八卦的心情也随着进了房间。小女孩看到孙神仙和葛明,以为是来查房,就打算出去。
孙思邈拉住小女孩,笑着说到:“翠花,你不用出去,这事刚好也跟你有关系。”然后小女孩就疑惑的坐在了妇人床榻边上。
葛明给孙思邈搬来一个矮几,让孙思邈坐好,自己就站在身后。
孙思邈未语先笑,说到:“高氏,老道知你守寡多年,身边现在连个亲人也没有。老道打算给你说个亲事,不知道你可愿意?”葛明差点笑死,没想到老孙还做这种事。
这个被孙思邈称为高氏的人一听脸就红了,支支吾吾的不言语。
孙思邈又接着说到:“都是经历过大难的人,就不要支支吾吾了。老道想给你说的亲事就是尚振斌,这汉子人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高氏一听是尚振斌,脸变得更红了,扭捏的低头“嗯”了一声,这就表示同意了。
这些日子尚振斌对自己的照顾是看在眼里的,无疑这是个好男人。再说两人都是麻子,谁也不要嫌弃谁。她哪里知道,尚振斌对她已经喜欢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