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常阳怒气冲冲地踏出聚鲜楼,月白锦袍的下摆被风掀起,带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
石阶被他踩得“噔噔”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发泄心头的郁气。
“岂有此理!”他猛地停下脚步,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阴翳。
他自认刚才已经给足了面子,姿态放得够低。
可对方倒好,不仅一口回绝,语气里的冰冷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这让从小顺风顺水的秦常阳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让我看看,你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什么底气。”
他咬着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拒北城虽大,却还没到完全藏不住人的地步。
一个穿着青布衫、能随手拿出两千八百块灵石买妖兽蛋的修士,总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出门时,那股子火气没压住,竟下意识地狠狠摔了一下雅间的门。
那声“砰”的闷响,此刻在脑海里格外清晰。
这举动,无异于把“敌意”两个字贴在了脸上,毫无疑问是把对方彻底得罪了。
“哼,得罪了又如何?”
秦常阳冷哼一声,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
他强压下那点异样,转身朝着坊市另一头走去。
半个时辰后,秦常阳站在了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
楼檐下挂着块黑木牌匾,上书“飞燕楼”三个银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楼看着朴素,甚至不如旁边的绸缎铺惹眼,可在拒北城,没人敢小觑。
飞燕楼乃是方圆数万里内数一数二的情报组织。
别说修士的来历底细,就算是哪个势力藏了多少灵石矿、哪个家族有几处秘密药圃。
只要肯出价钱,他们都能给你扒得明明白白。
更让人忌惮的是,传闻飞燕楼背后有一位四象天境的强者坐镇。
那等存在,弹指间便能覆灭一个中等势力。
哪怕是拒北城城主府这等霸主级别的势力,见了飞燕楼的人也得客气三分,不敢轻易平白无故的得罪。
秦常阳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楼内光线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几个穿着黑衣的修士正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着什么,见有人进来,只是抬眼扫了一下,便又低下头去。
柜台后,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正低头拨弄着算盘,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
他面容枯槁,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掌柜的,我想查个人的底细。”
秦常阳走到柜台前,语气比在聚鲜楼时收敛了许多。
在飞燕楼,哪怕他是刺鲸猎妖团秦家的人,也得按规矩来。
他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聚鲜楼二楼七号雅间,青布衫,年纪不大,今天在妖兽蛋摊位买了三枚紫纹蟒蛋,出手阔绰。
灰袍掌柜听完,指尖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问道:“客人,这人这个时候可还在酒楼之中?”
“在。”秦常阳语气肯定地回道。
他刚才出来时特意留意了,那扇雅间的窗户还开着,显然人没走。
“承惠三十块下品灵石。”掌柜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价格。
“没问题。”秦常阳很是爽快,从储物戒里一掏,三十块下品灵石便整齐地码在了柜台上,个个莹润饱满。
对于刺鲸猎妖团的公子来说,这点灵石还真不算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打探清楚?”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急切。
这事儿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不弄明白总觉得不舒坦。
“明天这个时候,客人您过来一趟。”
掌柜的收起灵石,淡淡道,“哪怕是再迟,也最多不会超过三天时间。”
秦常阳得到保证,心里稍稍安定,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飞燕楼。
他刚走,灰袍掌柜便对手底下一个黑衣修士招了招手。
那修士身形如鬼魅,瞬间出现在柜台前,躬身听令。
“你去聚鲜楼一趟,查一下七号雅间这个人的来历。”
掌柜的声音压得很低。
“记住,别惊动对方,查清楚他的修为、进出过哪些地方、和什么人接触过就行。”
“是,掌柜。”黑衣修士应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门后,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没过多久,聚鲜楼对面的一栋三层楼房里。
那黑衣修士正隐在窗后,借着窗帘的缝隙,死死盯着聚鲜楼二楼七号雅间。
他的目光穿透窗户,清晰地看到那个穿着青布衫的修士正临窗而坐,面前摆着酒杯,神态闲适,正是李越。
三个时辰后,飞燕楼。
黑衣修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柜台前,将一张纸条递给灰袍掌柜。
掌柜展开纸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轻轻“咦”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人绝对是易容了。”
纸条上只写着寥寥数语。
聚鲜楼七号雅间客人,名为李森,修为纳气九重,二品炼丹师。
近日常出入贾家丹药铺,数月前买下一处小院。
“只是没想到还是一位二品炼丹师,真是有意思。”
掌柜的指尖在“二品炼丹师”几个字上敲了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以飞燕楼的情报网,别说是二品炼丹师,就算是刚入门的一品丹师。
他们也能查到来历出处,师承何人,炼过什么丹药。
可这个李森,除了近几个月的行踪,更早的信息竟是一片空白,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对方用了高明的易容术,掩盖了真实身份。
第二天同一时间,秦常阳准时出现在飞燕楼。
“掌柜,可有消息了?”
他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眼神紧紧盯着柜台后的老者。
掌柜从柜台底下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客人,查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如果要接着往下查,可要多付一些灵石了。”
秦常阳连忙接过纸张,飞快地看了起来。
当“二品炼丹师”这五个字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瞬间愣住了,手里的纸差点掉在地上。
“二……二品炼丹师?”他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
他回想昨天见到的那个人,看着不过二十多岁,最多不超过五十,怎么可能是二品炼丹师?
要知道,秦家耗费两百年资源,培养出的二品丹师也不过一位,年纪最轻的那位,也已经九十多岁了!
如此年轻的二品炼丹师……秦常阳心底暗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人物,要么是那些传承千年的大宗门弟子。
要么就是某个隐世家族的天才,背后的势力绝对深不可测。
就算是散修,也会被各大势力像供祖宗一样抢着拉拢。
他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摔门的举动,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若是对方真有大势力撑腰,自己这点小动作,简直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