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空气里裹着雨丝的潮气,蝰蛇左右手抱着一百五十万走向二楼。
炮仗靠在一楼大堂的柜台后,指尖夹着的叶子烟早已熄灭,却仍夹着,目光追着蝰蛇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拐角。
那里是柳乘风住的房间,也是他们押上所有希望的终点。
二楼走廊点着一排廊灯,灯芯跳动着,将蝰蛇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走到柳乘风的房门前时,门是关着的。
蝰蛇直接用脚踢了踢门,房间里没有回应。
蝰蛇皱了皱眉,又踢了踢,这次力道重了些,门内才隐约传来柳乘风愤怒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不耐烦
“谁啊?敲敲敲!敲什么敲!”
蝰蛇压着声音回话,手心已经沁出了汗。
“是我,我们之前说好的一百五十万,现在给你送过来了。”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又传来柳乘风的声音。
“你们倒还挺准时。不过,我已经睡下了,你把钱放门口就行了,我天亮了再说。”
“放门口?”
蝰蛇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这里是一百五十万!是秦武的救命钱,我得亲手交给你,心里才能踏实,你看能不能……”
柳乘风打断他,语气沉了下来,说。
“有什么不踏实的?我柳乘风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能吞了你们这点钱?”
蝰蛇说。
“我是怕有人路过给捡走了。”
柳乘风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钱放下,你可以走了。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现在就把钱拎回去,秦武的事我也不管了,省得你在这烦我。”
蝰蛇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的火气往上冒,可一想到牢里的秦武,又不得不硬生生压下去。
他知道,现在不能跟柳乘风翻脸,这些钱是秦武脱离牢狱之灾的机会,一旦闹僵,之前的五十万打了水漂不说,秦武恐怕连回旋的机会都没有了。
蝰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弯腰,将钱放下,才抬头对房间里的柳乘风说。
“钱,我放这儿了,秦武还在牢里等着,您可千万记得尽快跟城主疏通,我们都等着您的消息。“
柳乘风很不耐烦,像赶苍蝇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别在门外杵着了,吵得我头疼。等我跟城主谈一谈,自然会让人通知你们。”
蝰蛇看着紧闭的房门,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走廊里的风,从山墙小窗钻进来,带着凉意,吹得他后背发寒。
这一百五十万,不是一笔小钱了,可柳乘风却连门都不让他进,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蝰蛇转身,回到一楼大堂,红鸡站起身,索命和炮仗也看着他。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蝰蛇身上。
蝰蛇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话刚说完,红鸡就忍不住骂了出来。
“这姓柳的也太嚣张了!两百万的钱,他居然就让放门口?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好好办事啊?”
炮仗按住红鸡的肩膀,看了看二楼,眉头紧锁,示意红鸡小声点。
“别冲动,柳乘风是天道门的人,多少要点脸面,或许舟车劳顿,也是真的累了。”
“钱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再等等,看看情况,过两天看他怎么办事,再做打算。”
蝰蛇也点了点头。
“炮仗说得对,现在只能等。秦武还在牢里,我们不能跟柳乘风闹僵。”
“它”没说话,只是坐在桌边,盯着桌上凉透的茶水发呆。
接下来的两天,众人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每天天一亮,蝰蛇就去二楼找柳乘风,可每次都被柳乘风的手下拦在门外。
第一天,柳乘风的手下说他出去了。
第二天,手下又说柳乘风在休息,没空见客。
蝰蛇每次都在走廊里等,从清晨等到日落,却时常连柳乘风的影子都见不到。
青牛客栈的大堂里,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炮仗很少说话,只是不停地抽烟,烟灰落了满桌,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
红鸡每天都去卫兵队大牢附近打探消息,可每次回来都摇头。
说是秦武还被关在死牢里,狱卒说城主已经下令,等过两天就开刀问斩。
蝰蛇简直坐立难安,时不时就骂几句柳乘风,说他就是个骗钱的杂碎。
到了第三天下午,依旧杳无音讯。
蝰蛇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对一边同样焦急的红鸡说。
“不能再等了!柳乘风那个混蛋肯定是在耍我们!”
“两百万不是小数目,他要是不办事,咱们至少得把钱要回来啊!”
红鸡沉默片刻,说。
“事是这么个事,但是现在,炮仗和索命出去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等他们回来商量商量再说。”
蝰蛇很烦躁,说。
“不等了!我上去!看看那个柳乘风在搞什么鬼!”
蝰蛇转身就往二楼走,红鸡也叫不住他。
二楼,蝰蛇这次没敲门,更没管柳乘风手下的阻拦,直接推开柳乘风的房门。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熏香,柳乘风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个酒杯,面前摆着几个菜,悠闲地自斟自饮。
看到蝰蛇闯进来,他也不惊讶,只是抬了抬眼皮,说。
“你干什么,我不是说了,等我跟城主谈妥了会通知你们,滚出去。”
蝰蛇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里满是怒。
“我们已经等了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跟城主疏通?”
柳乘风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在故意激怒蝰蛇。
“我怎么没疏通?这几天,我天天去城主府,跟周城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谈判是要时间的啊!你们回去等着就行了,要不然,我没办法了。”
蝰蛇的声音瞬间拔高。
“你什么意思?你收了我们两百万,现在跟我说没办法了?当初你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乘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拍了拍桌子,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懂不懂规矩,我当初只是说‘试试’,又没跟你打包票一定能搞定,你现在来跟我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