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燃烧剂像泼洒的熔浆般四下飞溅,大半溅在沙袋矮胸墙上,瞬间烧得沙袋冒黑烟;
还有些顺着墙缝流进沟里,落在离范文程不远的建奴身上,那建奴刚发出半声惨叫,身上便燃起明火,滚着想去蹭湿土,火却越滚越旺,转眼就成了火人。
沟内空间狭窄,高温热浪裹着浓烟瞬间弥漫,即便躲在沟底,也有人被灼得皮肤起泡,或是被浓烟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
范文程看得瞳孔骤缩,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火!既不像神火飞鸦的干柴火,也不像油脂火,黏在身上就甩不掉,连土都压不灭!
正慌神间,几滴燃烧剂溅到了他的袍角,火星“噌”地就冒了起来。
他下意识往后一缩,胳膊肘正好撞在旁边的灭火沙坑上,这才想起沟里还堆着干沙!
旁边的新兵反应更快,一把抄起沙坑里的干沙,劈头盖脸往他袍角的火星上捂。
没想到这按旧法子准备的干沙,竟真把黏在布上的火给压灭了,颗粒状的干沙裹住燃烧剂,既隔了氧,又降了温,连带着那股灼人的热浪都弱了大半。
范文程惊魂未定地拍着袍角的残沙,看着沟里其他没来得及用沙坑的建奴被烧得惨叫连连,后背满是冷汗。
原是为了防旧式火箭准备的沙坑,竟歪打正着挡住了这诡异的新火,若没这提前挖好的沙坑,自己此刻怕是也和那火人一样了。
不过片刻工夫,壕沟里便倒下十几人,要么被烧得面目全非,要么被浓烟呛得失去知觉,原本还算安稳的避难所,转眼成了一片炼狱。
这座设在高地上的营寨虽有地形优势,却挡不住火箭弹的覆盖式轰炸。
几枚爆炸弹击中哨卡的木质塔楼,使其瞬间坍塌。
塔楼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断裂的木梁在火焰中“噼啪”作响;
营内的弹药库被一枚爆炸弹直接命中,储存的火药桶发生殉爆,冲击波将周围50米内的一切全部掀飞,形成一个巨大的弹坑,焦黑的碎块散落在坑边。
西北前锋营的1500头建奴虽已远离营寨,却仍有尾部零星人员没能完全躲过轰炸。
一枚爆炸火箭弹落在他们身后10米处,冲击波将两人掀翻。
其中一人被破片击中后脑,当场没了气息;
另一人胳膊被破片划伤,惨叫着被同伴拽着继续跑。
他们继续朝着东南山地营方向撤退,身后的营寨与高地不断传来爆炸声,却没人敢回头。
不过十几秒,望楼倒塌,工事被毁,这座扼守陆路要冲的营寨便失去了所有防御能力。
只剩下范文程和帮他发射神火飞鸦的建奴躲在高地边缘的壕沟里,再也不敢露头。
“派几个人驾小艇,去捞水里的神火飞鸦!”
第三轮480枚火箭弹全部射出后,李国助立刻对身边的水兵道,
“我倒要看看,建奴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把神火飞鸦的射程提升到3里以上!”
他盯着江面上漂浮的神火飞鸦残骸,眼神里满是探究,却不知道,这改进背后竟是范文程逆向了永明镇的火箭弹技术。
大约一个小时前,阿敏在东南山地营的了望哨上,远远望见中军大营火光冲天,爆炸声隔着五六里都清晰可闻,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攥着刀柄的手不停发抖,想起白天水师溃败的景象,深知海贼的火箭弹威力惊人,若不撤离,山地营迟早会步中军营后尘。
“传我命令!全军立即撤离大营!尽量远离江面!”
接到命令,建奴们不敢怠慢,纷纷抛下粮草辎重,顺着山间小路快速撤离。
由于永明舰队先轰炸了水师前营和西北前锋营,等李国助准备好轰炸山地营时,营中的1500头建奴早已撤到四公里外的安全距离,只留下了一座空营。
永明军的硝糖爆炸火箭弹与新型凝固汽油火箭弹有效射程均在3公里左右,东南山地营距松花江岸大约3公里,火箭弹未必能完全覆盖营区;
且李国助早就料到山地营的建奴十有八九已撤离,但他还是对身边的炮长道:
“准备轰炸东南山地营!”
他特意下令,自己所在的“火烽号”火箭炮艇,每个四联装发射架都装填1枚新型凝固汽油火箭弹,共12枚。
没过多久,炮长跑回来报告:
“大人,12枚凝固汽油弹与468枚爆炸火箭弹全部装填完毕,发射架角度校准完毕!”
李国助点点头,目光扫过江面与远处的山地营方向,不管营内是否还有人,果断下令:
“最后一轮轰炸,开始!”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最后一轮480枚火箭弹呼啸着朝着3公里外的山地营飞去。
“轰隆!”
一枚爆炸弹在半空爆炸,旁边的了望台从顶部轰然坍塌,粗壮的木梁断裂飞溅,原本矗立的塔楼瞬间变成一堆废墟,扬起的木屑在夜空中弥漫;
又一枚爆炸弹击中烽火台,储存的柴火与干草瞬间燃起大火,浓烟裹着火星直冲夜空,却再也无人传递预警信号。
爆炸弹落在木栅上,20厘米厚的实木栅栏被冲击波拦腰折断,碎片如飞箭般横扫营区;
12枚新型凝固汽油火箭弹在一分钟内陆续落在营区各处,落点分散且随机:
有的落在了望台的木质废墟上,亮白色火球腾起,胶凝燃料顺着木缝钻进残骸深处,将未烧尽的木料、绳索甚至遗弃的布面甲都引燃,火焰从废墟底部往上窜,很快将整堆残骸裹成火团;
有的火球落在干草堆旁,火焰顺着干草快速蔓延,形成一片橙红火域,连地面的落叶都被烧得噼啪作响;
还有一枚凝固汽油弹落在烽火台旁,火舌顺着浓烟舔舐而上,将烽火台的木架彻底吞噬,原本的浓烟变成夹杂火星的火柱,在山顶格外刺眼。
这座营寨本靠地形防御,此刻却在火箭弹的地毯式轰炸下毫无招架之力。
木构建筑全被炸毁或烧毁,防御工事化为乌有,连营区地面都布满弹坑,焦黑的碎块与燃烧的残骸散落各处,彻底失去了防御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