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清拢起眉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在胸腔蔓延。
“不用,我站着。”
男人嗓音低沉,宁婉隐隐从中听出两分不悦,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生气了吗?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姐夫?”
“毕竟你和姐姐还没结婚。”
“可是,那该叫什么才好呢?”
女孩无措的自言自语。
顾砚清蹙了蹙眉,他不会因为一个称呼生气。正要说自己没生气,却听见女孩喊道:
“砚清哥哥,我叫你砚清哥哥好吗?”
她微微偏头,眼底漾着星辉,神情纯真无邪,可那声“砚清哥哥”格外悱恻。
顾砚清攥紧身侧的手。
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心跳快了两拍。
这时,女孩又忽然笑了,还驳回了刚刚的提议,“开玩笑的,姐姐会不高兴……还是叫姐夫吧。”
“姐姐迟早要和你结婚。”
女孩的眼里微微闪过什么,好像是一闪而过的黯然。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快到让人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顾砚清呼吸微沉。
谁说他们一定会结婚!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心里不免震惊。对既定的婚约产生动摇,违背他恪守的契约精神。
同时,他也惊觉自己对女孩的关注,越过了应有界限。
仅仅瞥见女孩的侧影,就下意识地跟出来——这种失控、不理智的行为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男人的脸色变幻莫测,宁婉看不明白。
“你怎么了,姐夫?”
她睁着那双清透得能溺毙人的眸子,不解地望着他。
“宁婉,你在做什么?”
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夜色。
两人一同看向声音来源。
是宁柔。
她招呼完朋友,发现顾砚清许久未归,便寻了出来。哪知一路找到后花园,看到的是这般场面——
月华如水,倾泻在两人身上。男子西装笔挺,俊逸挺拔;女子裙裾飘飘,娇柔动人。画面静谧美好,而她被彻底排除在外。
刺眼又刺心。
听到吼声的宁婉,慌慌张张从秋千上起来,连连摇头:“姐姐,我没做什么。”
本就对宁婉有所忌惮的宁柔,已是怒火中烧,她走到两人面前,一脸警惕的瞪着宁婉,“你是不是想……”勾引他
话到嘴边,想到在场的顾砚清,硬生生转了个弯,“你是不是想进医院?感冒还没好就敢出来吹风?”
“还不回去休息!”
宁婉咬着下唇,嗫嚅地应道:“哦……知道了”,然后提起裙摆,小跑着匆匆离开了花园。
宁柔看起来疾言厉色,但话里话外全然一副担心妹妹身体的好姐姐模样。
任谁看去,都不过是寻常家里,一个姐姐,在面对做了错事的妹妹时的寻常反应
更别提顾砚清,此时心思全放在反思自己身上,也没发觉出什么。
他不该在未婚妻妹妹身上投注过多的注意力。这种关注是危险的,是不该滋生的歧念。
他的目光逐渐冷却,直至疏离淡漠。
“回去吧。”
他看了宁柔一眼,迈开长腿走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见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宁婉的在意,宁柔不安的心稍稍安定。
轻抚着精心打理的卷发,冷静下来细想,两人该是偶然遇上,宁婉根本没那个胆子勾引她的未婚夫。
从小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哪怕是孤立她,抢走她的朋友,划破她的礼服,把她母亲的照片扔进垃圾桶……总之,再怎么欺负她,她也不敢在父亲面前告状。
宁柔眼里满是讥诮。
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谅她也不敢觊觎她的未婚夫。
不过.....确实是越来越碍眼了。
她盯着宁婉离去的方向,眼底掠过寒意。还是要让母亲尽快把这碍眼的清理出去。
离开花园,宁婉一路穿过灯火通明的回廊,回到三楼那个僻静的房间。
沿途遇见的佣人,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和单薄的背影,无不露出怜悯,觉得肯定又受了大小姐的欺负。但也仅止于此——她们也只是个打工的,管不了主家的事。
“咔哒”,房门隔绝了外界。
宁婉走进洗手间,镜中映出一张毫无波澜的脸,方才花园里的清澈天真、楚楚可怜全都消失不见。
镜中,那张漂亮得没有瑕疵的脸蛋上,唇角向上牵起,勾勒极凉的笑。
想到宁柔强压怒火、维持体贴好姐姐的模样,眼底掠过讥讽。
她那好姐姐,这么在意顾砚清对她的看法,该是喜欢极了他。
若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志在必得、视若珍宝的东西,一点点从掌中流失,还被自己从来看不上的人染指……
那种滋味,想必比刀割还要痛吧。
宁柔痛苦,视宝贝女儿如命的李韵如,会不会也心痛如绞,夜不能寐?
而一心想借女儿攀附顾家的宁峰,到最后发现是黄粱一梦,想必也会大失所望…
女孩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没错,她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