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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再次睁开时,虽然依旧布满血丝,疲惫不堪,但那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和空洞,却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浓雾,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压榨出来的、带着无尽悲凉和沉重责任的清醒。

“王大伴” 崇祯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是干涩的死气,而是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起来吧”。

王承恩如蒙大赦,连忙爬起,垂手肃立,不敢有丝毫懈怠,但眼中的光芒却亮得惊人。

崇祯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和自己手上的血迹,眉头深深皱起。

他没有再看那些散落的夏国情报和律法册子,仿佛要将那令人绝望的“良方”暂时封存。

“传” 崇祯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尽管这威仪之下是千疮百孔的虚弱,“传热水,伺候朕洗漱更衣” 。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龙袍和受伤的手。

“是!奴婢遵旨!” 王承恩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立刻转身尖声吩咐殿外:“快!速传热水!伺候万岁爷洗漱!取常服来!”。

宫人们如同被赦免一般,立刻忙碌起来,死寂的宫殿终于有了一丝生机。

崇祯任由宫人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手上的伤口,更换常服,热水带来的暖意似乎稍稍驱散了他身体的冰冷。

他坐在那里,眼神望着殿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但目光深处,那团被王承恩强行点燃的火苗,虽然微弱,却在顽强地燃烧着。

洗漱完毕,换上常服的崇祯,虽然依旧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但那股笼罩在他身上的、令人窒息的颓败死气,已然被强行压制下去。

他端坐于御座之上,眼神恢复了属于帝王的深沉与一种带着悲壮色彩的决断。

“王大伴” ,崇祯再次开口,声音沉稳了许多。

“奴婢在!”。

“即刻派人,” 崇祯的目光锐利起来,投向宫门之外,那象征着权力中枢的方向,“去内阁值房,传首辅周延儒——速来乾清宫议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 王承恩响亮地应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殿门,背影透着一股久违的、带着悲壮意味的昂扬。

周延儒,他又再次立于内阁之首,头顶大明首辅的桂冠。

这已是他仕途中的第二次登顶,更是崇祯皇帝御极以来,龙椅上迎来的第八位首席辅臣。

其前任温体仁,因为在任期间出现多次重大失误而提前告老还乡,比在历史上提前了两年。

仅仅从这令人眼花缭乱、如走马灯般的首辅更迭频率,便足以窥见崇祯一朝庙堂之上的混乱不堪。

更深刻折射出御座之上那位年轻君主的致命缺陷——多疑善变、刚愎自用而又识人不明、缺乏定国之策。

讽刺的是,周延儒这第二次首辅生涯的开端,却意外地“顺遂”了不少。

原因无他,自他上任后不久,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注意力便发生了奇异的转移。

他不再像以往那般事无巨细地插手朝政、动辄申斥,反而将自己深锁宫闱,近乎痴迷地钻研起那个如芒在背的强邻——夏国的一切。

从夏国的律法条文、田亩制度,到工坊运作、税赋征收,都成了他案头常客。

皇帝对朝堂的“放手”,竟成了朝政运转的“润滑剂”。

没了天子那令人窒息、朝令夕改的“英明指导”,六部运转反而少了许多掣肘。

甚至前线也传来“捷报”:鞑子犯边再次被击退,且此次损失相较于前几次,竟意外地小了许多。

这微妙的“改善”,仿佛一个辛辣的注脚,无声地嘲弄着皇帝以往事必躬亲却每每添乱的“勤政”。

若将历史的视角拉长,置于明末那大厦将倾的宏大历史背景之下审视,崇祯皇帝朱由检对于大明帝国的最终覆灭,实难辞其咎。

他并非缺乏励精图治的意愿,相反,他宵衣旰食,自诩勤勉。

然而,其性格中的猜忌、急躁、缺乏战略眼光和容人之量,以及那近乎偏执的、对权力细节的无效掌控,如同致命的毒药,一次次摧毁了本就脆弱不堪的朝局平衡。

他频繁撤换阁臣,自毁长城,苛责边将,在剿抚流寇的战略上更是摇摆不定。

这些致命的失误,极大地加速了帝国崩溃的进程。

可以说,若无崇祯登基后这十七年来的“胡搞瞎搞”,也就是对能臣干将的摧残、对战略时机的贻误、对财政民力的竭泽而渔。

否则以大明深厚的根基,即使内忧外患深重,也未必不能如南宋故事,退守江南,划江而治,延续国祚数十载。

最不济,也能争取到更体面的转圜之机,而非在甲申年以北京城破、君王死社稷的惨烈方式骤然落幕。

耐人寻味的是,在历史的评价中,崇祯皇帝却并未与历史上那些公认的昏聩亡国之君,如秦二世、隋炀帝、宋徽宗并列。

究其根本,那煤山寿皇亭旁一棵老槐树上悬下的一根绳索,成为了他历史形象最关键的转折点。

当李自成的烽烟逼近紫禁城,他没有选择逃跑或投降,而是以“君王死社稷”的惨烈方式,实践了“天子守国门”的祖训。

这决绝的自缢,带着浓烈的悲剧色彩,极大地冲淡了他作为统治者的过失。

后世史家在“同情”与“忠烈”的滤镜下,往往倾向于强调其“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的无奈,对其执政期间种种致命的失误则相对“宽容”。

试想,倘若崇祯在城破之时选择了苟活南逃,或屈辱投降,那么后世史笔对其的评价,恐怕将与其实际作为更为相称——一个志大才疏、刚愎急躁、亲手葬送了大明最后生机的亡国之君。

那根绳索,在物理上结束了他生命的同时,也在道义上为他挽回了巨大的、与其实际政绩并不相称的“身后名”。

不过从今天开始,首辅周延儒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因为他们那个沉湎于夏国制度的天子已经醒来,那个勤政爱民、事无巨细、宵衣旰食,精明能干的大明天子已经被王承恩唤醒,大明的春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