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无疑是耐心的,尤在对待温研的事情上,心思只会较别处更盛更密。
秋夜静谧,内心宽宁,周衍低头注视认真写题的小姑娘,看她按照他教的思路,一步一步写下去。
遇到不会时,就用无比依赖且信任的眼神看他。
这莫名激起周衍一股别样的情绪,这情绪来得又急又猛,像水,溺满整个胸腔,需深呼吸数次才能稍稍缓解。
周衍留不了多久,本就是挤出时间回来的,留宿一晚,第二日赶早乘车去往学校。
一来一回,光路上时间就花去不少,温研最常说,等长假了再回,周衍听着,却没点头,每个星期能看见他的身影。
次数太勤,有种他还在家陪自己上高中的错觉。
温研还像以前一样没烦恼,在周衍时不时的补课下,成绩霸榜第一,A大绝对没问题。
高考如约而至,这次的白婉和温青山从容不少,接送考、营养餐有条不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紧张的人反而是周衍。
考前一天,他甚至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眼底挂着青黑痕迹。
温研见了,嬉笑凑过去:“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他抿唇不语,只一味检查考试袋,确保一件不落后才又递过来,严肃且闷趣。
温研不依不饶,额头蹭着他手臂唔唔咽咽,直到脑袋落下只大掌,男人的声音凑近耳朵,“你想听我说什么?”
周衍顿了下,想到之前从她那收的几本小说,神色变得意味深长:“还是,你让我做点什么?”
温研顿时不蛄蛹了。
周衍小幅度勾了勾嘴角,弯下腰将人拢进怀里,又很快放开,在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太近了,嘴唇都贴到耳尖了,像是故意一样,温研甚至能感受到气息在耳边缠来绕去,耳朵不由得热起来。
她忙扭头去看白婉和温青山,确认两人都没往这边看后,迅速捞过考试袋,捂着发烫的耳尖,跑进考场,背影略显慌张。
三天的考试一晃而过,再出来时,温研已经是准毕业生啦!
温青山高兴,搬出珍藏多年的好酒,兴致上头想喝几盅,一个又太没味,这时,余光瞥见一旁挪桌椅的周衍。
咦,这小子什么时候高翻他了?
紧接着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有了个主意,冲周衍不经意问:“小衍会喝酒吗?”
周衍能说不会吗?
“能喝几杯。”
温青山眼睛亮了,清清嗓子,好似胜券在握:“男人不会喝酒不行,待会儿和叔喝几杯,把酒量练上去!”
“好。”周衍点头。
很快菜齐,也没别人,就家里四个,白婉嘀咕几句:“你妈妈又不着家?”
她好久没看见周敏了。
“你高考的时候她就不在,说是去欧洲旅游,这都游一年了,还没回?”
温研正把头埋在碗里大口吃饭,闻言,匆匆咽下嘴里的饭,竖起耳朵听。
谁料碗里又多了块小排骨,接着而来的是一夹青菜,她视线转到周衍拿筷子的手上,随后上移,落入他眼睛。
白婉的话他应该听到了,但是他只是注视温研,夹菜的筷子似乎停在那,像在……走神?
温研时刻关注他,自然察觉到了。
借着桌子掩饰,腿撞了撞他。
周衍回过神,大手握住她的膝盖,面前几双眼睛盯着他瞧,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眼里是一团温研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皱眉问233周敏的情况。
很快,233和周衍的声音重合,一字不差:“她死了。”
死了??!!
脑子宕机了几秒,温研一眨不眨盯着周衍,他却避开了。
“死……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孩子,这么大事怎么不跟我们讲一声?”白婉震惊,再怎么也是邻居。
“快一年了,当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话是回的白婉,动作的对象却是她。
好像某人说,会和她解释来着,过了这么久,她倒是忘了。
温研瞥了眼刚刚缠上来用力握住她的手,听着周衍对白婉的解释。
是和233完全相背的话。
又联想到之前周险说的话,有点走神,手被彻彻底底包裹,甩不开且越缠越紧,指缝被强势挤入,拉着她五指相扣。
桌上担忧安慰声一片,桌下是不理智的云涌。
周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帮着收拾好碗筷,打过招呼就回了隔壁。
只是临走时看了温研一眼,是能将人卷吸进去的深邃眼神。
有种脱离束缚后摆烂的疯意。
果不其然,温研上楼,打开房门,门一阖上,男性温热的身躯贴上后背。
温研动作微顿,被男人包裹着手指反锁房门,一下两下。
房间暗沉沉,乍一下陷入黑暗视线,温研有些不适应,摸索着墙壁想把灯打开,刚一伸手,被按在墙上。
不能视物的让她声音有些无助:“周衍?”
周衍靠了过来:“我在。”
鼻尖在她颊边蹭,很轻很轻,寻着唇瓣的位置轻点,然后换成软软的唇,一下一下轻轻的啄。
好涩。
温研腿软,控制不住沉迷于他的温柔攻势,但她还是狠狠心,避开了。
她觉得必要解释清楚再……
温研脑子空白几秒,不知道是不是偏头的动作刺激到他了,唇被精准咬住,接着贝齿被敲开,塞满,勾缠。
混乱中,温研仿佛听到他不安的解释声:“研研……你信我……”
起起伏伏,极不真切。
温研想的是,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信你?
对哦,现在是解释局,都被他带偏了。
温研回神,自己不知怎么就跨在他劲瘦的腰间,白嫩嫩的两条腿垂落,被一只手捏住大腿。
眼见局势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偏转,借着处在高处的优势,她忙捧住周衍的脸,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终于看清他的表情。
很疯,感觉下一秒就要带着她跳楼的疯。
脖子一凉,有种要双双殉情的诡异感。
但听的解释还是得听。
“周险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周敏是怎么死的?还有你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小秘密,我都要知道。”
温研语气有些蛮横,但就是这种蛮横竟然让周衍莫名安心。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想听,全部告诉她便是。
于是周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是重生回来的。”
温研有一瞬间呆滞,这……这就跟我说了?不怕我送你去研究所或精神病院?
他又说了些前世的事,关于周险的身份,关于他和周志周敏的关系,很杂,但几句话也能说清楚。
温研没细问,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不知道吧。
从233那里拿到的纸薄的剧情,她早已知晓他凉薄的一生,同父异母的兄妹乱伦,妹妹带球跑,生下他。
放养了十来年,又被转手给他便宜父亲,当弟弟周险的肾脏储备库。
半死不活时,被强拉着手按下手印,接手集团烂摊子,听周志说,这好事情本来落不在他头上,是他大哥去世没人才让他打工。
周家的一切是留给周险的。
戴着定位项链,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包围,逃不走,自杀也无可能,更恶心的是,周险看上他了,不,是看上他那和大哥相似三分的脸皮……
而这么多,在他嘴里只有四句话:
“周志是我生父,周险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喜欢的人和我有相似的脸……他们对我很不好。”
对我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恶毒之至。
温研气愤,恨不得跑江里把小鳄捞起来撕碎他们。
气过之后就是深深的心疼。
她抱住他的脖子,往前坐了坐,更紧的贴着他,听他说周敏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