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时两人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走进民政局,不到30分钟,鲜艳的红本本已拿在手上。
离婚手续却繁琐了很多,告别过去的时间长度被拉到了30天。
从民政局回来,文竹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从这个住了一年多的房子里搬出去。
“你去哪里?”吴漾问她。
“不知道。”文竹只想尽快离开他。
“你别走。”他拦住她的行李箱,“我走。单位有宿舍,我可以去那里。房子留给你,什么都给你……”
“不了。”文竹说,“住宿舍对吴博名声不好。”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吴漾觉得每一个字眼都极尽讽刺,她沉默着松开了手。
关门声“嘭”地传来,像为婚姻散场燃放的最后一声礼炮。
小区里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浓得化不开的年味。灯柱上挂满了饱满的红灯笼与金边福字,正门前,“敬祝所有业主新春快乐阖家欢乐”的条幅在风中轻轻摇曳。放了寒假的孩子们像出笼的鸟儿,尖叫着、笑闹着从她身边追逐跑过。
一片喧嚣与喜庆中,只有她一个人,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在欢声笑语的缝隙里踽踽独行。此情此景,竟与她当年初来和市时一模一样——同样的孤身一人,同样的格格不入。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悄然重叠,只是当初那份对新生活的期待,已在岁月里蹉跎殆尽。
“姐姐!”小春的声音很激动,“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没开车?”
“出个差。”文竹没说谎,明天她还有年前最后一个活,拍完这一单,她终于可以放假了,“车停工作室楼下了。”
前些天上下班都是吴漾接送她,这两天她都没去工作室。
文竹看他孤身一人,身边也没什么行李,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从哪里来?”
“从我学校宿舍,路过这里,准备叫上曜哥一起去练习室。”年轻的面庞洋溢着欢笑。
“你还在读书?”文竹有些惊讶。
“嗯。我在读大二。”小春羞赧一笑,“但我不是读书的料,不是什么好学校。”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文竹的车到了。
“再见姐姐!有时间记得来看我演出!”
文竹点头称好,冲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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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和吴漾离婚这件事,他俩都秘而不宣。第一个察觉到不寻常的是一一,她发现文竹这两天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姐,你怎么又是最早到的?”一一想不通,“我简直怀疑你住在工作室了。”
文竹笑笑没说话,“收拾收拾,今天早点回去吧。”
这是工作室年前最后一个工作日,除了修图师手上的几张片子,其他一概事情都留到年后再说。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打扫卫生。
文竹这几天都锁着办公室的门,嘱咐不用打扫。下午趁门开着,一一进去替她擦拭办公桌,看见了她半开着的行李箱。
原来真睡在工作室。
一一什么也没问,整理好东西后悄悄退出了办公室。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离婚的消息渐渐传开了,连沈奕音也有所耳闻。
年底事情多,她有阵子不去泡吧了。得知离婚的消息后,她在酒吧偶遇了吴漾。
“这里有人吗?”不等人回答,便在他身边坐下,“呀!好巧。是你呀。”
吴漾昏沉沉地瞥她一眼,认出了来人。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颧骨还带着些许乌青。
“这战损妆看着很性感。”沈奕音伸手想要碰碰,却被他一把推开。
“啧。”沈奕音不恼,直往他肺管子上戳,“听说你离婚了?怎么?因为被家暴了?”
男人敛着气,“专程过来看笑话的?”
“怎么会?”她转了转杯子,冰块与玻璃壁发出细微的轻响,琥珀色的酒液随之摇曳,“我来捡男人的。”
后面那句话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女人的气息撩拨着他的神经。
“祝你丰收。”吴漾和她碰了一杯,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开。
沈奕音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脚下的高跟鞋,心里默数了三个数。
“3……2……1!”
但这一次吴漾没有回头。
追着男人跑在沈奕音的人生中属于顶新鲜的一件事。但动作比脑子快,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追了上去。
直追到车边,他才停下来看她,开口时语气冷漠,“还有事?”
见他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沈奕音一时失了表情管理。但短暂的脆弱很快被她遮掩,她又成了那个以柔克刚、无坚不摧的沈奕音。
“上次坐你车好像弄丢了我最喜欢的戒指。”沈奕音迅速摘下了中指上的素圈,将纤细的手指在吴漾面前晃了晃,“哥哥能帮我找找吗?或者我自己找也行。”
甜得发腻的声音,造作地让人想狠狠教训她。
“上车。”明知是借口,却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会不会不合适?”沈奕音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还是哥哥帮我找找?我就在这等着?”
她抱着手臂,羊毛西装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丝质吊带裙。只差没用语言明说“快请我上车,我好冷。”
妖孽。
吴漾替她拉开了车门,沈奕音露出得逞的笑容,踩着高跟鞋坐进了后排。
两人都喝了酒,驾驶座属于代驾,她也就不执着于副驾驶了。
他偏要撕开她得意的外在,“你确定戒指掉在后排?你上次好像坐在副驾驶。”
“有吗?”眸间光华流转,她思忖片刻,“我忘了。”
那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像是故意抛给对手的破绽。
楚楚可怜的菟丝花却能轻易绞杀一整株巨榕。
吴漾在她这里,毫无胜算。
直到代驾赶来,沈奕音都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
吴漾睨她一眼,她打着哈哈拨开他的头,强行让他挪开视线。
或许这样的人才适合自己,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靠近文竹。吴漾望着飞逝而过的街灯,眼里没有半丝生气。
先是一只脚勾了勾他的小腿,然后是压覆在他手臂上的柔软,最后是她气息如兰地在他耳边低语。
“接吻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