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水晶花束的指尖骤然收紧,钻石花瓣硌得我掌心生疼。
聚光灯下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所有镜头都像探照灯般钉在我脸上,就连我耳垂上的碎发都在微微颤抖。
白泽揽着我腰肢的手突然用力,将我往他身边带了半寸,雪松气息裹着他掌心的温度渗进我礼服,才让我找回一点实感。
台下突然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姥姥姥爷坐的第一排贵宾席上,姥爷攥着的茶杯一下子摔在地上,茶水顺着桌布蜿蜒成深痕。
二姨“嚯”地站起身,珍珠耳环在灯光下划出急促的弧线,幸好被旁边的郑毅一把按住:“妈!冷静点!”
她却甩开郑毅的手,指着那几个带头闹事的记者便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瑶瑶从小清清白白,什么时候成第三者了!”
姥爷那脾气哪能受得了这个,他被气得脸色铁青,强撑着站起身后指着那几名记者便开始反问。
“你们这些记者,你们爹妈花钱供你们上大学,毕业后拿着国家俸禄就这么工作的吗?
你们嘴还有没有把门的!凭啥说我们瑶瑶是小三,我看你们全家都是小三,就连你们几人的姓氏说不定都是随了你们野爹的!
要不你们几个赶紧请假回家吧,回家和你们父亲做做亲子鉴定,真不知道是什么揍性,能生出你们这帮玩意。”
这帮记者一见这架势,那更来劲了,一个个扭回头,矛头直对我姥爷和我二姨。
“唉……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啊!”
“就是,你们是孟瑶的什么人?是她的家人吗?孟瑶的家人怎么都这样啊?真是上不了台面!”
“可不!一看就是农村出身的,就这种家世怎么还好意思和程家抢女婿啊!肯定是白日梦做多了,还真以为山鸡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唉!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看老娘今儿个不撕烂你们的嘴!”
二姨说着就要往前冲,却被郑毅一下懒腰抱住。
“妈,你别这样,你这样只能让我姐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我当时站在台上,往下看姥姥姥爷的眼里满是委屈……
说实话,我那会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说不慌张那是假的。
转头看向白泽的眼底,他却显得是那么的淡定,嘴角浅笑着,尚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姥爷盯着那个刚才口出狂言的女记者,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他娘的说谁是山鸡?谁是凤凰?”
那女记者冷笑:“哼还能说谁,当然是你们这些乡巴佬了!难不成还能是程家千金?知不知道人家可是上市公司的千金,她和白总那才叫金童玉女,千古佳话,你们……这……这……”
还不等那女记者把话说完,姥爷猛地一把扯开羊绒大衣的扣子,呢子面料撕裂般的声响竟盖过记者的嗤笑。
紧接着,姥爷将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大衣狠狠甩在身后,露出了里面洗得发白的黄色军装——肩线笔挺的布料上,左胸口袋赫然缀着半个胸口的鎏金军功章……
那些军功章在聚光灯下泛着沉甸甸的光。
最上方那枚“一等功臣”勋章边缘磨出了毛边,却依旧棱角分明,像极了姥爷此刻紧绷的下颌线。
我当时都蒙了,这小老头啥时候把他当兵时候那身黄军装给翻腾出来,还给穿身上了?
这唱的是哪出啊?
就在我惊讶之时,他老人家竟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掏出那顶皱巴巴的军布帽,并一脸正色地戴在了头顶。
那帽檐上还留着战场的硝烟味……
姥爷双手将军帽戴正的瞬间,原本他头顶散乱的华发瞬间被压得服服帖帖。
就如这会场上原本带头挑事的记者一样,此刻也都被姥爷这身装束给震慑到了。
姥爷的脊背挺得笔直,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凛然杀气,让刚才还叫嚣的记者们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身土黄色军装的领口磨得发白,胸前“中国人民志愿军”七个繁体字,竟然成了我最强有力的后盾。
我被惊到不行,白泽见我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在我身边小声提醒了我一句。
“别惊讶,好戏才刚开始!别眨眼,看咱姥爷怎么大杀四方。”
我大惊:“啥,啥意思……”
他只是浅笑,却不回应我。
就在我懵逼之时,果然如白泽所说,更刺激的又接着上演了……
“乡巴佬?山鸡?”姥爷的声音陡然沉下来,每一个字都像颗钉子砸在地板上。
“老子十六岁跨过鸭绿江的时候,你爹还在你奶奶裤裆里打转呢!这军功章,是老子在铁原阻击战的死人堆里拿命换的!”
他指着胸口的勋章,浑浊的眼球因为激动泛起血丝……
“难道这世道变了?老子这国家一等功臣的孙女,如今竟要让你们这群狼崽子在这儿肆意抹黑?我的孙女,怎么就比不过小商贩家的丫头片子了?”
突然,姥爷腰杆猛地一挺,如标枪般笔直,他扯着嗓子吼出一串嘶哑却铿锵的番号:“中国人民志愿军,第 38 军 112 师 335 团 1 营 2 连!老伙计们,可都来啦?”
这一嗓子震得会场吊灯都在发颤,原本混乱的记者席瞬间死寂。
就在所有人发愣时,观众席后排突然有位老者颤巍巍地站起身,却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到!”
随后,那位老者又喊了一声“起立”
紧接着,“唰”的一声便在观众席上一下站起了二十个身影——这二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同时扯开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黄色军装,并且这些老者的胸前或多或少都带着沉甸甸的军功章。
“老于头!别憋屈!”离舞台最近独腿的老人,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走到我姥爷身边。
他身上的二等功勋章,在记者长枪大炮的照耀下,显得是那么耀眼。
老人的声音洪亮,双眼炯炯有神,唯独一条空荡荡的裤腿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当年咱连在松骨峰跟美军死磕,你替我挡过子弹,今儿你孙女的事,就是咱全连的事!”
其他老者振臂高呼,声浪几乎掀翻会场穹顶:“对!今天这事儿,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去党中央好好问问!”
“自朝鲜战场回来以后,我们这群老家伙,守着军功章隐入市井,摆摊修鞋、扫街卖菜,下乡务农,从不敢享一天清福!我们宁可让自己的过去,烂在箱底,也不愿给国家添一丁点的麻烦!
但今天这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辱骂战士的后裔,无辜给我们的子孙后代泼脏水,难道这就是国家和人民对我们这些英雄的回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