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容和舒游仔细观察着公告栏上的其他内容,以及符号周围的环境。方奕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这些广告都很普通,时间跨度也很大。”舒游低声道,“符号本身看不出指向性。”
“它在这里,可能只是一个标记点,就像地图上的一个坐标。”辛容分析道,“或许,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点,才能连成线,甚至形成某种图案或指向。”
就在他们准备扩大搜索范围,在小区内寻找其他可能的符号时,方奕忽然低声示意:“有人。”
只见一个穿着环卫工服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推着一辆清洁车,慢悠悠地从街道另一头走来,开始清理路边的垃圾桶。
三人暂时退到阴影处观察。
老人工作得很慢,有些漫不经心。当他清理到公告栏附近的垃圾桶时,动作顿了顿,目光似乎在那密密麻麻的小广告上扫过,然后……极其自然地,他的视线在那个画着符号的角落停留了大约一两秒。
非常短暂,几乎难以察觉。如果不是方奕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停顿。
老人随即移开目光,继续手上的工作,推着车慢慢走远了。
“他看到了。”方奕肯定地说。
“而且……他并不感到意外。”舒游补充道,“那种反应,不像是看到奇怪涂鸦的反应,更像是……确认某个熟悉的东西还在。”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这个符号,并非完全无人知晓!至少,这个环卫工人可能认识它,或者知道它的含义!
“跟上他吗?”方奕看向辛容。
辛容犹豫了一下。跟踪一个看似普通的环卫工人,风险未知。而且对方年纪大了,贸然接触可能会吓到他。
“先不跟。”辛容做出决定,“记住他的样子和出现的时间。我们明天这个时间再来看看。或许,能发现更多。”
三人悄然离开槐安里小区。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确认了符号并非孤立存在,并且可能有“知情者”,这已经是重大进展。
返回合租屋后,他们分享了这一发现。希望的火苗再次微弱地燃起。
然而,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这微不足道的进展,新的、更令人不安的异常再次降临。
3月13日,周五早上。
青葵起床后,像往常一样准备给窗台上的小盆栽浇水。她拿起浇水壶,忽然愣住了。
她清晰地记得,昨天傍晚,她给这盆绿萝浇水后,是将浇水壶放在窗台左侧的。但现在,浇水壶却端端正正地放在窗台右侧。
而且……壶身上,不知道被谁,用黑色的水性笔,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圆圈,中心点着一个点。
符号……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家里!出现在了他们的物品上!
青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浇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其他人闻声赶来,看到壶身上的符号,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不是远方的标记,不是公共区域的涂鸦。这是直接的、登堂入室的宣告!
那个无形的存在,不仅知道他们在寻找符号,甚至能够绕过他们的警戒,直接将符号送到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种被彻底监视、无处可逃的冰冷感觉,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
方奕猛地检查门窗,依旧完好无损。符号是如何出现的?难道它真的可以无视物理规律?
辛容捡起浇水壶,看着上面那幼稚而刺眼的符号,眉头紧锁。这一次,符号的出现带着一种明显的挑衅和警告意味。
“它是在告诉我们,”舒游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它的注视之下。我们找到的,不过是它允许我们找到的。”
寻找似乎变得毫无意义。他们像被困在玻璃箱里的蚂蚁,自以为在探索,实则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观察者的眼中。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
辛容紧紧握着那个浇水壶,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惊恐和迷茫的脸,最后定格在方奕那双压抑着暴怒和担忧的眼睛上。
“即使被注视,”辛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们也要继续找下去。它越是想吓阻我们,越是说明我们接近了它不想让我们触碰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该死的符号上。
“这个符号,就是我们的路标。无论它出现在哪里,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们都要顺着它指出的方向,走下去。”
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已无路可走。
浇水壶上那歪扭的符号,像一只嘲讽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屋内的六人。
被无形之手直接侵入私人空间的恐惧,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青葵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江知返脸色铁青,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红肿。
陈晨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晦暗。舒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强行压下的惊涛骇浪。
方奕周身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他盯着那个符号,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穿。
辛容是唯一一个动作的人。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那个浇水壶,手指摩挲着壶身上粗糙的符号刻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
“它进来了……”青葵的声音破碎不堪。
“不,”辛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尽管脸色同样苍白,“它只是证明了,它可以‘无处不在’。但这不代表它无所不能。否则,它不需要用警告,不需要用这些符号,直接让我们‘消失’更容易,不是吗?”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与方奕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担忧的眸子对上:“它在害怕。害怕我们找到‘墨痕’的源头。所以它用这种方式,想让我们停下。”
方奕与他对视片刻,眼中翻腾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决心取代。
他走上前,从辛容手中拿过那个浇水壶,看也没看,直接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将其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金属撞击的哐当声在清晨格外刺耳。
“那就让它看着。”方奕转过身,声音冷硬如铁,“看我们能走到哪一步。”
这个近乎鲁莽的举动,却像一剂强心针,打破了绝望的僵局。
恐惧依然存在,但屈服于恐惧,就意味着认同了那个无形存在的威慑。
“槐安里那个环卫工人,”辛容重新聚焦,“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以接触到的‘知情者’。我们必须去见他。”
计划再次调整。
鉴于对方可能只是普通老人,且行为模式不明,决定由看起来最没有攻击性的辛容和舒游进行接触,方奕在远处警戒策应。
3月13日,周五。傍晚。
天色依旧阴沉。
辛容和舒游提前来到了槐安里小区,在公告栏附近看似随意地徘徊。方奕则隐在对面街角一家便利店门口,借着货架的掩护观察。
快到昨天那个时间,那个穿着橙色环卫工服、头发花白的老人,果然推着清洁车,慢悠悠地出现在了街口。
辛容和舒游对视一眼,按计划行动。舒游假装在公告栏前看租房信息,辛容则自然地走向老人。
“大爷,打扰一下,”辛容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礼貌,“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理发店推荐?刚搬来不太熟悉。”
老人停下脚步,抬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辛容,又瞥了一眼公告栏的方向,才慢吞吞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理发店?前面路口右转,有家‘阿强发廊’,还行。”
“谢谢您。”辛容道谢,却没有立刻离开,目光顺势落在公告栏上,仿佛被那些小广告吸引,然后,他像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指着那个符号的位置,用略带好奇的语气问:“咦?大爷,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呀?好像看到好几个地方都有类似的。”
老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浑浊的眼睛再次看向辛容,这一次,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审视和极深的戒备。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缓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廉价的香烟,抖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气氛有些凝滞。
舒游也适时地转过头,看向符号,脸上露出适度的疑惑。
老人吐出一口烟,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小孩子……乱画的吧。”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吗?”辛容保持着微笑,眼神却锐利地捕捉着老人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感觉画得还挺特别的。圆圈里面一个点。”
当辛容准确描述出符号形态时,老人的眼皮似乎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没什么特别的。”老人移开目光,不再看那符号,推起清洁车准备离开,“就是乱画的。”
“我们好像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辛容状似无意地继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老人耳中,“城西那个新地铁工地附近好像也有。”
清洁车的轮子猛地顿住了。
老人背对着他们,肩膀似乎僵硬了一瞬。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但辛容和舒游都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推动清洁车,步伐比之前快了一些,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